七日之約不過才過去三日,第四日一早,太子申、惠施、朱威以及公孫衍等跟案情有關(guān)的所有人,已是齊聚朝堂。
比起往日里眾卿家盡力扯皮的狀態(tài),今日的朝堂看上去要平靜許多。
這主要的原因還是在于,太子申查清楚了鍾邑案后的主謀。
眼下,鍾邑令石淵上卿已經(jīng)被上了枷鎖,就在朝堂外由兩個兵士看管。
當日魏惠王給的時間是七日,這在眾多卿家的心中,已經(jīng)是極為窘迫的一個期限了。
畢竟是朝堂上公開了的事情,大王下令讓查,難不成那背后之人還不懂的收斂躲躲?
可太子申愣是在三日內(nèi)將案子查了個水落石出。
堂堂上卿,不過三天的時間,太子申說綁就綁了。
今日上朝的一眾卿家都是有目共睹,整顆心都擰在一起的感覺,哪里還會是往日里在朝堂上談笑風(fēng)生的畫面!
面色紅潤,體態(tài)壯碩的魏惠王緩緩走到主位入座,看上去,最近這些時日心情并不算差。
一眾卿家躬身拱手行禮。
在這之后,太子申一步跨出,拱手行了禮,平靜說道:“稟父王,兒臣已將鍾邑天怒人怨之事查清楚。起因是鍾邑令不舍得府中占據(jù)的上百頃良田,故而在公孫衍即將查到其府邸時,指派府中門客勾結(jié)村落中的兩個刁民制造了這兇殺案?!?br/> “鍾邑令以及那門客盧弦、刁民四鎖、土杵皆在外候著,父王可召見祥問?!?br/> “傳上來?!蔽夯萃跎焓忠粩[,說道。
在兩個兵士的看守下,石淵上卿在前,其次是門客盧弦、四鎖、土杵等依次進入大殿中。
拖著緩慢的步伐,石淵低垂的頭時而抬起,無助的看向一些往日里有些交情的卿家。
尤其是到了陳軫的面前,更是駐足停留了片刻,那微動的嘴角似乎想說些什么,可卻發(fā)現(xiàn)陳軫對自己視而不見。
等到幾人走到了殿前,太子申轉(zhuǎn)身看了眼盧弦和兩個刁民,毫不避諱的道:“有什么便說什么。大王在上,定會給爾等一個公道?!?br/> 盧弦抬頭看了眼,又緩緩點頭。
“上卿府門客盧弦,參見大王。”
此時的盧弦看上去,比前兩日少了很多銳氣,雙瞳中多了幾分忌憚。
魏惠王隨意的看了眼,便直接問道:“爾等既然來到這朝堂之上,當知所為何事。說說吧。”
“那日石淵上卿回府,給了吾一瓶藥物。此藥融于酒水中無色無味,卻能讓飲者陷入死一般的昏睡。遵從上卿的意思,吾便在公孫衍所在的村落中尋了四鎖、土杵二人?!?br/> 太子申靜立一旁,也沒有插話,其余的卿家更是乖巧的如同鵪鶉。
盧弦伸手在身邊兩個刁民的身上指點而過,咽了口唾沫,繼續(xù)說道:此二人從小生長在村落中,熟知村落中發(fā)生的一切?!?br/> “吾以金錢誘之,二人便說出了特別贊成變法的幾乎人家,在那之后,吾便讓二人帶著藥酒上門與大福飲酒,并在深夜里,大福送其出門之時,再派人趁大福不備,暗中潛入大福睡的屋子里,待藥起了作用便制造了大福是在睡夢中自縊的一幕。次日一早,又讓土杵在村落中散出謠言……”
這番話說出來,包括魏惠王在內(nèi),所有人都不禁在心中稱贊石淵的心思縝密。盡管明面上,所有人都在伸手指責(zé)石淵上卿的狠辣和歹毒。
昨日公孫衍初聽聞這一切的時候,心中有豁然開朗,更多的卻是惆悵。
自己一人查了多日,懷疑過飲酒,可最終因為一座土地廟,所有的線索斷了。
即便是今日再聽聞,公孫衍的心中都要對這計策高看一眼。同時也對這朝堂上的渾水有了新的認知,不僅僅是渾濁,而且還深,水鬼也不少。
當然,在這之后,不少的卿家開始在心中盤算,太子申究竟是用何種辦法在短短三天的時間里查出了真相?
如果只是按照一開始公孫衍和朱威的辦法去排查,若是上百門客有人真的怕出事,自己承認也就罷了。若是無人承認,石淵再明里暗里的來上一番扯皮。
就像當日盧弦第一次說的那門客,雖然在上卿府進進出出的有所可疑,但查的結(jié)果卻是,那人是個廚子。
仔細想來,如果不是太子申突然的出現(xiàn),即便朱威盡全力配合,恐怕也很難在七日內(nèi)撬開這些人的嘴。
畢竟那些可以拿出來說話的證物已經(jīng)被毀。
從飲酒到最后的焚尸,在事發(fā)屋子里找不到其余證據(jù)的情況下,尸體是最好的證據(jù),可惜被燒了。
公孫衍雖然撞見了一次飲酒,可這又能說明什么?那藥不過是讓人睡的更深沉,等藥勁一過一樣還是會醒來。
如果不是有人說出酒中有藥,大多數(shù)人喝下去,只會覺得自己酒量差了些,或者是身體過于勞累,不過是睡的沉了一些而已。
整個事件回溯起來,公孫衍的脊背又是猛地一涼。
四鎖和土杵也已經(jīng)大著膽子,開始順著盧弦的話,將實情說出來。
此時再往主位看去,魏惠王已經(jīng)是臉色鐵青,那肉肉的巴掌抬起,大有一種想要釋放怒火的威勢。
“石淵,爾還有何話說?!彪p眼瞪了過去,魏惠王怒火中燒的喘息著。
回首看了看眾卿家,石淵在此時無聲的笑了笑,抖動著身上的枷鎖,躬身:“盧弦說的都對!石淵所犯之過,有今日局面也是自認倒霉。不過,變法一事是否真的如同太子所言那般被萬民所擁護,石淵不知。”
“吾只知道當日在上大夫陳軫的府中,陳大夫曾為吾出謀劃策,只希望吾在鍾邑可以將變法一事攔下,好保全其府上的基業(yè)?!?br/> 原本漫不經(jīng)心站在眾卿家中的陳軫整個一怔,猛然抬頭。
和石淵回首的眼神對視,陳軫咬牙切齒了一番,對魏惠王道:“稟大王,石淵這是明知自身難保,故而誠心擾亂大魏朝堂的和睦。沒有證據(jù)之事,大王萬萬不可輕信?!?br/> ‘這陳軫,事關(guān)己,眼珠子一轉(zhuǎn),誠心擾亂朝堂和睦的罪責(zé),就這樣扣在了石淵的腦袋上?!由臧抵写蛄恐愝F,不禁在心里嘖嘖稱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