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過去十九年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我已經(jīng)老了。”
????正德帝貪婪的看著眼前的女人,這么多年，他一直克制著自己不去想她，甚至想過狠下心讓她消失，這樣他就不會再去糾結(jié)過去的種種恩怨。
????可是所有的堅持在杜如卉命人掛上紅燈籠的那一刻崩潰瓦解。這么多年，他從沒有一刻忘記過她，或許,他當(dāng)初的決定就是錯的。
????杜如卉看著眼前的男人，去年的那一場大病或許真的嚴重傷害到他的根本，記憶中那個棱角分明的臉龐。現(xiàn)在已經(jīng)增添了幾抹皺紋,灰白的頭發(fā),略微發(fā)福的體型，就跟普通的老頭子一樣，再也沒有當(dāng)年讓她心動、心痛、心碎的感覺了。
????一直封閉在自己的世界中，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忽然覺得自己以前的糾結(jié)都可以放下了,或許這么多年，她所緬懷的,一直放不下的都是記憶中，那個最初的少年，以及那一份最初的愛戀罷了。
????“衍兒今年也已經(jīng)二十有三了，至今身邊還沒有王妃，這次選秀,我想給他指個名門閨秀?！倍湃缁芸粗?，語氣淡漠地說道。
????正德帝臉上激動的神情一僵，回想起暗衛(wèi)稟報，今天霍衍進宮見過她，不禁心中有些懷疑，原本的深情漸漸被戒備所代替。
????“你今天找我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他的語氣有些冷淡，原以為她是跟他服軟了，沒想到居然是為了那個小子。
????“他是你的親生骨肉，你這個做父皇的不管，只能讓我這個不負責(zé)任的母妃來管管了?！倍湃缁懿]有因為他的語氣有所變化，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親生骨肉?！闭碌坂托σ宦暎瑢Υ肃椭员??；粞芎湍莻€男人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的存在就是她背叛他的證據(jù)。
????杜如卉緊咬下唇，臉上的神色也微微有些變化，雙手緊握，手背青筋暴起：“這么多年，你還是懷疑我，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吧。”
????杜如卉的質(zhì)問讓正德帝的呼吸一窒，面色也有些難看，他能容忍這件事已經(jīng)是萬般無奈了，為何她還要挑破這層窗戶紙，她要什么他都可以給她，唯獨霍衍的存在，像是肉中釘，骨中刺，他一看見他就會想起自己最愛的女人對他的背叛。
????杜如卉看她的樣子就知道他根本從來就沒有相信過她的話，即使心里已經(jīng)放下了對他的執(zhí)念，心中還是有些鈍痛，她前半生的付出仿佛就像一場笑話。
????害死了愛她的男人，冷落自己的親生骨肉，結(jié)果換來的終究是一場空。
????杜如卉想起那個記憶中恣意張揚的男人，那個男人死前的詛咒一一應(yīng)驗了，她所虧欠他的終究是要還給他的。
????“你在想誰，那個男人已經(jīng)死了，你是我的女人，這么多年你要躲在貞華殿中我也認了，但是我決不許你的心里還給那個男人留有一絲位置，你是我的，只屬于我。”
????正德帝看她悲傷緬懷的模樣，整個人像發(fā)了瘋一樣，將杜如卉摟進懷里，恨不得將她揉入骨血。
????“曾經(jīng)發(fā)生的我都可以當(dāng)做沒發(fā)生過，我已經(jīng)老了，沒幾年好活了，只要你回到我的身邊，你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我會把霍衍當(dāng)做自己的親骨肉，除了皇位，他要什么我都給他。”
????“卉兒，別折磨我，也別折磨你自己了?！闭碌蹘缀醴畔铝俗鳛榛实鄣淖饑?，懇求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
????冷漠，除了冷漠還有就是厭惡。
????正德帝放開桎梏她的雙手，捂著眼退后了幾步：“別用這種眼神看我?！?br/>
????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他都已經(jīng)原諒她的不貞了，甚至為了她，他連霍衍那個野種都忍下來了，為什么她還要用那種眼神看他。
????“不貞——哈哈哈哈——”
????杜如卉先是喃喃自語，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漸漸地笑聲越來越大，像是瘋了一般。
????正德帝看著她這副模樣，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想靠近卻又有些膽怯。
????杜如卉笑夠了，漸漸停了下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我看上了傅家的女兒，我要讓她做衍兒的王妃?！?br/>
????“著不可能?！闭碌巯胍膊幌氲鼐途芙^。傅家的幾個男人是他重用的人才，而且傅家的大兒子和盧家結(jié)親，又有了兵權(quán)上的助力，他怎么可能將如此得力的岳家送到霍衍的手上。
????“這是他跟你提出來了?！闭碌鄣难凵衤杂刑骄浚@幾年，他一直安排安慰監(jiān)視肅親王府，也沒發(fā)現(xiàn)他有什么小動作，。對他的監(jiān)視也有所放松，沒想到這時候他給他來這么一出，看樣子他對皇位絕不是沒有想法的。
????他可以寵愛她，但是一切都基于不損害皇權(quán)的基礎(chǔ)上。
????“是我逼他的，這么多年我都縱容了他，可是現(xiàn)在不行了，他的年紀不小了，身邊必須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照顧他，傅家的小姐是出了名的美人，估計只有她那種樣貌，才能讓衍兒收心。這也算是我這個做娘的對他做的唯一一件事吧?！?br/>
????杜如卉知道正德帝心里的想法，雖然她的這番說辭他并不一定會全信，好歹會多一份機會。
????“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衍兒手上的升龍衛(wèi)?！惫鈶{他對她的那一絲感情還不夠，必須要有足夠的誘餌。
????正德帝面目一凜，她怎么知道升龍衛(wèi)的存在！
????大慶皇族有兩支地下勢力，一是每一任皇帝代代相傳的暗衛(wèi)，那是只有繼位的皇帝才知道的勢力，先帝登基后，覺得光有暗衛(wèi)還不夠，另外組織的一個比暗衛(wèi)更高一等的組織，也就是剛剛杜如卉口中的升龍衛(wèi)。
????升龍衛(wèi)的所有成員，都是暗衛(wèi)中極優(yōu)秀者，先皇所有的秘密只有升龍衛(wèi)知道，暗衛(wèi)的實力反倒被削弱，當(dāng)今正德帝繼位后，只從先帝手里得到暗衛(wèi)，一開始他也不知道還有升龍衛(wèi)的存在，是在整理先帝遺物中推敲出來的。
????那支隱秘的升龍衛(wèi)只有可能被先帝交到了他那個好皇弟手里，正德帝的心仿佛被螞蟻噬咬，從來，父皇眼里就只有他一個兒子，他們這些做兄弟的，一直都是他的影子，可惜那個蠢貨，居然為了一個女人連皇位都不要，反倒讓他占了便宜。
????先皇可能怕他的好兒子被人暗害，臨死還不忘給他留下這么個好東西，可惜啊，他還是死在了他最愛的女人手里。
????“你知道升龍衛(wèi)在哪里?！?br/>
????也是，他的好皇弟心里只有她一個女人，還有那個野種，可是他唯一的骨肉，他怎么可能不把這些東西留給他們。這更加讓他堅信了自己的想法，霍衍絕對不可能是他的骨肉。
????“升龍衛(wèi)一直在我手上。”
????杜如卉緩緩開口道，正德帝沒想到他一直苦苦在霍衍身邊尋覓的升龍衛(wèi)，原來一直在自己的后宮中，這么多年，他一直找錯了方向，怪不得埋在肅王府的暗衛(wèi)一直找不到消息。
????這么說來，霍衍手里其實也沒什么勢力，不需要他忌憚。
????“我的一輩子已經(jīng)毀在了這后宮中，我只希望衍兒一生平平安安，子孫滿堂?！?br/>
????杜如卉從懷里掏出一個鐵質(zhì)令牌，正德帝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手上的令牌，他找了這么多年的東西，終于到了他的手上。
????正德帝迫不及待地從她手里拿走那個令牌，那一陣激動的心情過去后，深深地看了杜如卉一眼：“我答應(yīng)你，只要他不渴求他不該得的東西，這輩子我保證他平平安安?！?br/>
????這段話，幾乎算是許諾了，杜如卉知道只要不干涉到皇位，他說的話還是有保證的。
????“既然你已經(jīng)得到了你想要的，就離開吧，這輩子，我們就別再見了?！?br/>
????杜如卉覺得今天的一面，終于將她十幾年的情絲斬斷，從今以后，她還是當(dāng)年的那個杜如卉，她的余生就用來贖罪吧。
????那個縱馬而來的少年，那個被她辜負的少年，杜如卉閉上眼，轉(zhuǎn)身走進自己的房間。
????緊緊關(guān)閉的房門，將兩顆心徹底隔絕。
????******
????杜如卉回到自己的房間，掀開床鋪，打開拔步床的暗層，拿出一張依然泛黃的畫紙，畫上之人居然和霍衍有八分相似。
????杜如卉的手從畫紙上輕輕拂過。
????“衍兒和你長得一模一樣，每當(dāng)看見他我就仿佛看見了你?！倍湃缁芸嘈σ宦暎骸懊髅魇俏业挠H生骨肉，我卻不敢多看他一眼，你說是不是老天對我的報應(yīng)?！?br/>
????她不是個好母妃，她毀了他的一生，也毀了衍兒的一生。
????“衍兒是無辜的，明明是親生骨肉，卻鬧到父不父，子不子，如果這是你對我的詛咒，你成功了。”
????一地淚水從臉上滑落，滴落到畫紙上，將畫中人的影像暈染開。
????杜如卉拿起一旁的油燈，火舌漸漸將那張畫吞噬，畫中人奔馬而來，恣意張揚身影漸漸消失在火苗中，她的動作并沒有停止。
????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壺酒，潑灑在房子的四周。
????帷帳，衣柜，整個房子漸漸被火焰蓋住。
????杜如卉站在火焰中，一如往常的模樣，只是臉上多了一絲解脫，若世間真的有因果循環(huán)，那么一切的罪孽就由她一人承擔(dān)。
????火焰漸漸燒到了她的身上，杜如卉笑了笑，絲毫感覺不到一絲痛苦，恍惚間，她仿佛看到了遠處的來人，鮮衣怒馬，正在向她招手
????由愛故生憂，
????由愛故生怖，
????若離于愛者，
????無憂亦無怖
????******
????“不好啦，貞華殿走水啦，快來人救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