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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初三在黑屋子里悉悉索索扭了老久,不知道碰倒了什么,一陣碰碰咚咚的聲音。守在屋外頭的小混混有些不耐煩,抓著棒子往門上狠敲了一下,“干什么!老實點!”
里面靜了一會兒,傳來何初三的聲音,“我流了很多血,給止止血吧?!?br/>
“瞎嚷嚷什么!屁大點兒傷!”
“你大佬拿我還有用,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跟大佬交代。”
小混混罵了一句,翻出塊狗皮膏藥,打開門,拽起何初三的衣服,往他腦門上啪地一拍。
何初三痛得直抽氣,被他扔回地上,顫抖著縮成一團。
小混混關(guān)門而去,正跟同伴喝著小酒打小牌,聽見里面那弱不禁風的上班族又出聲道,“地上太冷了,給件衣服吧。”
“他媽的你煩不煩!”他踹開門怒叫道。隨手找了團破布,就要往何初三嘴里塞。
“等等!”何初三在那團沾滿黑油的破布入嘴之前叫道,“這位大哥,我其實是有話跟你說!”
小混混疑惑看他。
“咳,”何初三清了清嗓子,真摯誠懇地贊揚道,“大哥,我看你這人性格豪爽,身手敏捷!又對大佬忠心耿耿,有情有義!——我想問問你,你知道什么叫‘小錢生大錢’嗎?”
……
夏六一連夜召集手下,緊急部署。小馬和大疤頭帶著幾十個身手矯健的弟兄出了門,到處尋找何初三的下落。幫內(nèi)幾名“草鞋”也紛紛出動,利用人脈四處追蹤。崔東東在走廊上打了幾個電話,推門進了辦公室。
夏六一坐在沙發(fā)上,低頭擦著一支左輪手槍。
“如果找不到人怎么辦?”崔東東道,“喬爺這人城府深,防備重,一定將小三子藏在偏僻地方,不會讓我們輕易找到?,F(xiàn)在我們在明處,喬爺在暗處,不如打電話聽聽他要開什么條件?”
夏六一看著子彈夾里的子彈,面無表情地道,“我現(xiàn)在態(tài)度不明,他反而有疑心,不會輕易下手。一旦他知道我真的在意,就會緊咬不放。為了威脅我,說不定砍下手腳寄過來。不管我答應(yīng)他什么條件,都很難保全人?!?br/>
他抬起左手將手槍對準書桌上的招財貓,瞇縫著眼看了一看,“我殺了他結(jié)拜兄弟,掃了他和氏的面子,他怎么會善罷甘休?!?br/>
他聲音冰冷,崔東東卻聽出按捺不住的顫意。她坐在他身旁,按住他肩膀,“你先別擔心,小馬他們已經(jīng)出去找了,一有消息立刻回報。你現(xiàn)在臉色太差,先吃點東西吧?!?br/>
……
崔東東站在五彩燈光繽紛閃爍的走廊里,聽著身后辦公室里吸吸呼呼的吞咽聲。
夏六一連吃了三碗牛雜,又繼續(xù)叫了第四碗,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悶著腦袋一口接一口狠重地咀嚼,連水都不喝。泥黑色的醬汁隨著他兇狠刨食的動作,從塑料碗邊沿漫溢出來,滴滴濺落在昂貴精致的地毯上。
她摸出一支雪茄,夾在手指上捻了一捻,低嘆了口氣。
玩笑歸玩笑,她是真沒料到,夏六一看重這小子到了這個地步。
小三子,你可爭點氣,你要是再沒了,唉……
幾十公里外的廢棄倉庫,小三子不負所望,正在努力爭氣。他現(xiàn)在被兩個三大五粗的惡漢包圍著,身上披了一件惡漢給的破舊棉外套,坐在一張爛皮椅上。他手腕上的繩子已經(jīng)被解開,正拿一只斷鉛筆,往一張香煙盒的紙殼子上寫寫劃劃。
“俗話說得好,投資最緊要是要明白3個r。你們知道什么是3個r嗎?returns,risks,relativevalue,意思就是……”
他一邊比劃一邊煞有介事地嘰喳著鳥語,滿意地看到兩名惡漢的神情從疑惑變?yōu)槊H?,于是再接再厲地口吐蓮花,飚出了更多精致的鳥語,緊接著連珠帶炮地打出了一系列“每個字你們都認識但是合在一起你們就是聽不明白這是什么”的精專術(shù)語……眼看兩名惡漢四只眼睛暈成四盤蚊香,他穩(wěn)扎穩(wěn)打地繼續(xù)胡說海吹。
“你放心,我不是跟你們推銷股票,股票已經(jīng)是老古董了。你們光是知道股票,‘期貨’你們沒聽過吧?‘期權(quán)’你們更沒聽過吧?咱們香港的恒生指數(shù)聽說過吧?恒生指數(shù)‘期權(quán)’沒聽過吧?這是一種開創(chuàng)新時代的金融產(chǎn)品!今年3月才剛剛上市,剛上市就被一搶而空,只需要拿出一點點本錢,到期日就翻倍,比上街搶劫還來得快!當然了,不通過像我這樣擁有專業(yè)資歷與內(nèi)部關(guān)系的交易員,你們自己是操作不出來的。驍騎堂的大掌柜崔東東你聽說過吧,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金算盤’東姐,這位‘金算盤’委托我全權(quán)代理她的私人投資業(yè)務(wù),就單單是這個期權(quán)這一項,上個月我就給她賺了三百來萬!你們知不知道三百萬現(xiàn)金是多少?壘在桌上是這么高!……”
……
漫漫長夜,秒針在時鐘上一步一步煎熬前行。凌晨時分,小馬滿頭大汗地從走廊那頭跑了過來,跟崔東東點了點頭,推開門道,“大佬!找到了!”
正坐在沙發(fā)上沉默抽煙的夏六一猛然抬頭,“在哪兒?”
“大疤頭的人查到他被關(guān)在北角碼頭,大疤頭正帶人趕過去!”
夏六一抓起槍沖出辦公室,“多帶點人跟我走,告訴大疤頭不要打草驚蛇,守在那里等我?!?br/>
崔東東追在后面,“你要親自去?萬一是圈套怎么辦?”
“你留在這兒,”夏六一頭也沒回地冷聲道,“萬一我出了事,你主持大局?!?br/>
夏六一帶著兩車人馬,頂著朝陽霞光開到了北角碼頭。命令所有人在遠處伺機待命,他帶著小馬和幾個手腳利落的馬仔偷偷靠近碼頭附近的一個倉庫。
大疤頭和幾個馬仔正拎著砍刀躲在倉庫附近一個小棚屋后面,見夏六一和小馬等人靠過來,急忙跟他匯報道,“就在里面,這是和義社旗下的一個賭博檔口。附近守夜的人說,昨晚看見喬爺一個心腹手下的車到這里,架了一個人進去,再也沒出來過。這里是正門,那邊還有個后門。”
“小馬帶兩個人守在這兒。大疤頭,帶你的人跟我去后門?!?br/>
一行人跟著夏六一輕手輕腳潛近倉庫后門,守在門外的兩個混混正打著哈欠東張西望,夏六一招了招手,大疤頭和一個馬仔一左一右摸了上去,捂住嘴巴往頸后手刃一記,悄無聲息地放倒在地。
大疤頭貼在門上聽了聽里面動靜,回頭沖自己馬仔使了個眼色,馬仔摸出鐵絲,快速地撬開門鎖,輕輕推開一條縫。
他攀著門縫剛要往里面張望,夏六一推開他一腳踹開門沖了進去!眼也不眨地抬起左手開了槍!
“砰!”
在門內(nèi)走廊上巡邏的一個混混捂著小腿應(yīng)聲倒下,發(fā)出凄厲哀嚎,房間里頭正抽著煙喝著酒打通宵麻將的客人們瞬間亂成一團!夏六一首當其沖,大跨步往前,踹翻一臺麻將桌,一腳踩上去,又是接連數(shù)發(fā)子彈,擊倒了正要慌亂摸槍的幾個守衛(wèi)。大疤頭帶著人跟著沖進來,將想要反抗的和義社人馬統(tǒng)統(tǒng)砍翻在地。
走在前頭的夏六一腳步未停,徑直走向走廊盡頭的房間,斜刺里一個小混混舉著長刀大喊一身沖他砍了過來,他扔開沒子彈的槍,一矮身避開襲擊,順手拎起墻角一尊花瓶,狠狠掄上那小混混的下巴,直接將對方連人帶刀砸飛了出去。
從那房間里面跑出一個持槍的馬仔,正要向他射擊就被他一花瓶迎面砸了個頭破血流。他跨前幾步拽起對方帶血的腦袋,狠狠往墻上一撞,接住對手手里掉下的槍,頂著對方的手掌碰地開了一擊,鮮血四濺!
馬仔捂著手掌栽倒在地嘶聲慘嚎。夏六一快步踏入房內(nèi),只見血跡斑駁的地上蜷縮著一個衣衫破爛的男人,手腳都被繩子捆綁,被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夏六一腦子里嗡然一響,當即丟下槍撲了過去,心痛如絞地扶起對方肩頭,“阿三?。 ?br/>
欠了二十萬塊錢賭債、被打成豬頭的胡子男睜大血紅血紅的眼睛,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
夏六一面色由白轉(zhuǎn)黑,僵了半晌,一拳將這顆豬頭砸成了一顆豁嘴豬頭!
“大佬!”小馬從外頭沖了進來,“快走吧!和義社那群撲街眼看打不過,開始放火燒倉庫了,他媽的連他們自己人都不管了!”
……
與此同時,三十多公里外的元朗,山間小屋內(nèi)。何初三跟兩個小混混扯淡了一宿,嗓子都沙啞了。到凌晨時分,兩個混混經(jīng)過了一夜靈魂的洗滌,與何顧問相見恨晚,對未來充滿著熱切的希望,心潮澎湃萬分,深信自己明日就能家財萬貫、香車寶馬、美人在懷、吃香喝辣。他們一人拿了一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生財之道”的香煙紙,如獲珍寶地往衣兜里塞。其中一個還覺得不保險,親熱地攀著何初三的肩膀問他,“何顧問啊,你說了這么多,要是你等會兒被我們大佬殺了,我們跟誰買去?”
“放心吧,”何初三誠摯可靠地安慰道,“你們大佬不會殺我,我能給夏六一賺錢,當然也能給他賺錢。錢誰不愛?是吧?以后我們大家有的是合作機會,你們只要給予我最寶貴的信任,我保管你們賺大錢!你看現(xiàn)在天都亮了,我又渴又餓,給點吃的行不行?”
兩個混混互相一看,其中一個道,“行了行了,我去給你買點吃的?!?br/>
“我想吃車仔面,小辣,走蔥。謝謝啊,大哥!”
“好好好。”
待那個人走遠了,何初三看著另外一個站在他面前打哈欠的混混,突然驚叫了一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