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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六一什么也看不見、聽不清,怒吼著向四周胡亂揮舞著手中水盆,也不知打中了誰、嚇跑了誰、誰又接著沖了上來,冷不丁背后就挨了一刀!他朝后一腳踹出,對方連人帶刀栽了出去!
背上大片皮肉撕裂的劇痛讓他從失明的狂躁中清醒過來,耳邊呼嘯而來的風聲突然清晰無比,他打了個旋子一記側高踢,又一個偷襲者被他正中下巴飛了出去,連血帶牙吐了一地!
剩下幾個大漢被他這一招干倒一個的陣勢給震住了,包圍著他,暫時誰也不敢上前。夏六一伸手抹了一把背后的血,神情愈發(fā)陰狠。在極其壓抑逼仄的黑暗中,身經百戰(zhàn)的他反而愈發(fā)冷靜下來,膝蓋一抬“咔嚓!”一下,他將手中塑料盆折成兩片!
一手分執(zhí)一片,弓腰分腿,他比出了雙刀的預備勢。
幾個漢子立刻齊刷刷向后退了一大步。雙刀血修羅,這名號真不是吹出來的,眾人憶起他當年獨自一人血戰(zhàn)小巷砍翻四十余人的狠辣,都是心中一凜,甚至有人緊張到打起了哆嗦。
蝦皮萬萬沒想到夏六一兩只眼睛都看不見了還能這般氣勢逼人,氣急狂吼,“怕他干什么!他現(xiàn)在就是個瞎子??!”
為證明自己的言論,他掄起手中紙刀沖夏六一撲了上去!夏六一掄手一架,順勢剪了個腕花使力一震!蝦皮虎口一麻,紙刀凌空飛出!夏六一再回手一“刀”扎出去,蝦皮怪叫著踉蹌退出幾步,胸口已是一道血口。
蝦皮嚇得接連怪叫了好幾聲才冷靜下來,低頭一看傷口卻并不致命——夏六一拿的畢竟只是一片輕薄的塑料盆;且夏六一只是原地防守,并未追刺上前——他雙目不能視,四周又水流湍急、干擾聽覺,終究是有些忌憚。
蝦皮怪笑了一聲,膽子一壯,搶過旁邊一人手中的牙刷尖柄,再次沖夏六一撲了上去!其他幾個大漢見他如此,也齊齊壯下膽子,趁著人多勢眾,一擁而上!
夏六一左突右圍,腳下步伐紛急,幾乎是緊貼著眾人纏削裹刺,人群中吃痛慘叫聲不斷,但他身上細碎傷口也不斷增加。六個大漢將他圍得滴水不漏,之前被他踹出去的兩人也擠在邊上躍躍欲試。夏六一勾過身側一人脖頸將對方摜倒在地,耳聽著包圍圈越擠越小,他暴喝一聲身姿一旋、揮“刀”橫掃,將人群逼開的同時快速幾步一個騰空雙蹬——又將另一人踹了出去!
落地卻驟入水簾,被開至最熱的燙水淋了一肩一臂!他悶吼一聲退出幾步,被方才被他摜趴在地上的那人一刀扎進了左腿腿肚!
夏六一發(fā)出狂怒的痛叫聲,右腿一撩將這人也蹬開一邊。踉蹌著戰(zhàn)立不穩(wěn),他喘著粗氣再次比出防備姿勢。
“他右手一直是虛招??!”那個被他踹開的人痛叫提醒,“他右手一直沒使過力!”
眾人聽言,立時向他右路襲去,夏六一下意識旋身踢出,左腿肚卻劇痛無力,“撲通!”一聲摔倒在地!肩上背上立時又挨了兩刀,他就地一滾避開其他攻擊,剛要跳起來就被人一腳踹中了側腦太陽穴!悶哼一聲再次倒栽在地!腦中昏沉,耳內嗡嗡鳴響,他幾乎聽不到外界聲音……
那人追上來又補了他一腳,被他順勢抱住腿就地一拖,也栽下地來。其余人等一擁而上,縱使他忙不迭揮起臉盆格擋,臂上腿上還是接連又遭了數(shù)刀!
“殺了他!”蝦皮的暴吼聲夾雜在嗡嗡耳鳴聲中。
頭上又挨了狠重一踢!夏六一的意識再也無法支撐,恍惚間撲倒在地,迎面感覺有風,應該是有人再次向他踢來,他下意識掄手去擋。另一個方向傳來的風感卻突然更加強烈。
“咚——!”
有人一腳將那襲擊者的腿踹了開去,襲擊者戰(zhàn)立不穩(wěn)栽倒在地,緊接著便是被踩中下腹后的凄厲慘叫!
夏六一昏昏沉沉,雙手撐地而跪,在清醒與混沌中不斷沉浮。他聽見隱約的激烈打斗聲——有人護在他身前,正與來襲者們惡斗。
胳膊突然被人一提,他被拽了起來,他歪靠在對方肩背上喘息,一個冷淡的聲音道,“沒死吧?”
是秦皓。
“你怎么在這兒?”夏六一喘息道。
“你就這點兒身手?”秦皓直白地問。
“老子手里沒刀!”夏六一怒喝道,左手一把扣起秦皓持紙刀的右手手腕,朝兩人腦后一刺!來偷襲的一人被刺中高舉的手臂,慘嚎聲剛起,又被夏六一一個后踹踢開老遠。
秦皓見他尚能戰(zhàn)斗,便索性將紙刀塞進他手里,“刀給你。一共八個,我六個,你兩個?!?br/>
“一人四個!”夏六一更怒了。
“你看不見,站不穩(wěn),右手還廢了?!鼻仞┲卑椎攸c明。
“你閉嘴!”
夏六一暴喝一聲重振起殺氣,與秦皓一起沖向了對方人群!打頭陣的蝦皮又被秦皓一腳踹到了臉上,夏六一跟著扣住蝦皮身旁一人手臂,轉身一個過肩摔砸到地上,當腹一刀!慘嚎聲頓起……
……
黑暗中彌漫著濃郁的血腥氣,周遭繁雜的風聲漸漸平息,夏六一聽到了最后一名襲擊者墜地的聲音,四下里低喊呻吟一片。
夏六一虛脫地軟倒下去,又被秦皓扶了起來。他撐著一口氣問,“蝦皮,還沒死吧?”
“誰都沒死,”秦皓冷淡道,“我只報答你救我,不為你殺人。”
夏六一沒心情計較他話里的不屑,艱難地咽了一口血,命令道,“把我扶到蝦皮那里去?!?br/>
秦皓深吸了一口氣,聽起來挺不情愿被使喚,但還是把他攙了過去。
蝦皮就躺靠在離他們不遠的墻邊,不知道被傷了哪兒,呼吸聲聽起來哆嗦得厲害。夏六一拽起他頭發(fā),狠狠一巴掌扇了過去。蝦皮哇地咳出一口血,呻吟道,“別殺我……求求你……”
夏六一靠著他坐了下來——實在是沒力氣再站了,疲憊道,“我不殺你,我們來說說話?!?br/>
“說,說話……好,好,只要你別殺我,我什么都說,我什么都說……”
“誰告訴你我要算計你的?我的人?”
“不,不是,大疤頭想買通我馬仔,我馬仔告,告訴我了?!?br/>
夏六一嘆了口氣——這個大疤,蠻力不缺,心眼卻太少,做事終究是不夠謹慎。
“大疤頭也是你刺傷的?”
“我,我一個馬仔刺的,然后把牙刷塞進大蟒手里了?!?br/>
“門口剛才那個阿sir也是你買通的?他幫你把跛沙捆起來,往每個水龍頭里塞沙包,然后你再帶人圍攻我,最后做成我跟跛沙互相殺死對方的樣子?”
“是,是?!?br/>
“我確實是想殺你,不過不僅僅是因為你在牢里不長眼,”夏六一提示道,“還因為三年前肥七跟許應串通謀害青龍,而你是他的副堂主?!?br/>
蝦皮篩糠似的抖,聲音很猶豫,“我,我不知道這,這事?!?br/>
夏六一又疲憊地嘆了口氣,突然一刀剁進了他的大腿!
“啊——?。“。?!?。。?!”蝦皮凄厲慘叫起來。
“安靜點?!毕牧话醋〉侗矒岬馈?br/>
“啊……唔……”蝦皮痛哭著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沒心情陪你殺時間。大窩口道36號,是你老母住的地方?”
蝦皮哭著使勁點頭,又想起他現(xiàn)在看不見,嗚咽著忙說,“是是是……不不不!求求你!我老母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不要……”
“你老實說話,我就不為難她。三年前的事,從頭到尾詳細地說出來!許應和肥七究竟謀劃了什么?跟華探長有什么關系?”
“是是是,我都說,我都說……是許應,許應先來找肥七,說他想取代青龍做大佬,想取得肥七和華探長的支持。青龍之前拒絕了跟肥七合作碼頭上的生意,肥七很不高興,許應說他愿意合作,還許諾每年給華探長翻倍的紅包。后,后來他們就商量搞臭青龍,逼他下臺,把他軟禁起來……”
“軟禁?!那是他媽的謀命篡位!”夏六一手下一重,蝦皮嗷一聲慘叫。
“真,真的!我,我沒說謊!許應一開始不想殺青龍,肥七也很猶豫,我是一直勸肥七不要殺的!畢竟青龍講道義,在道上有聲望,要是許應殺了青龍篡位,道上的人肯定不支持,肥七若是挺一個反骨仔上位,肯定也會遭反對!但是后來過了幾天,華探長突然來找肥七,說青龍必須死……”
“為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華,華探長很堅持……”
夏六一的拳頭驟然握緊,嘎吱作響,咬牙道,“后來呢?”
“后來許應說要是直接殺青龍,在道義上說不過去,說要設一個局,栽贓到你頭上。后來青龍死了,你也逃了。肥七以為這事就這么成了,還開香檳慶祝。誰料到你又出現(xiàn)了,還殺了許應,做了龍頭。肥七不甘心,想接著殺你。華探長卻跳出來阻止,說只要青龍死了就夠了,誰上臺無所謂,不要接著鬧大,況且你不知情,對他們沒有威脅。肥七覺得華探長是舍不得你封的紅包,就想把你跟華探長一起做了……后來肥七反而被你搞死了,他那是活該!我,我雖然知道,但都沒有參與過,我只是他手底下一條狗,求求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夏六一臉上一片陰沉,神情森冷得令蝦皮渾身篩糠似的抖了起來。然而他最終開口,卻只是平靜地道,“今天的事,你們幾個是蓄意傷害,我跟秦皓是正當防衛(wèi),要是你們有一個人錄口供的時候胡編亂造,我就請你們所有人的老母過節(jié),聽清楚了沒有?”
“聽清楚了!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