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陸嫣在報紙上看到吳強和趙甚被捕的新聞頭條,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報紙上說,是經(jīng)群眾匿名舉報,用復(fù)讀機錄音的方式,采集到了趙甚招認犯罪事實的證據(jù),這才人贓并獲。
主犯吳強一開始還嘴硬,抵死不肯認罪,不過趙甚沒有熬住,被抓的當(dāng)天晚上,便對縱火的事情供認不諱。
陸臻和梁庭他們幾個看到報紙之后,自然是狠狠出了一口惡氣,痛快極了。
陸臻每天都在念叨著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人民群眾的眼珠子真是賊亮賊亮的,讓犯罪分子陷入人民戰(zhàn)爭的汪洋大海中,有他們的苦頭吃了。
陸嫣卻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什么樣的人民群眾會用復(fù)讀機錄下趙甚矢口之言,這也太趕巧了。
復(fù)讀機這東西,也挺有意思,除了學(xué)生,誰會用這玩意兒?
后來,陸嫣去過娛樂街幾次,歌舞廳因為牽連犯罪已經(jīng)被查封了,聽說沈括現(xiàn)在在天橋底下擺攤做生意。
傍晚放學(xué),陸嫣來到天橋下。
天橋下有不少擺攤的小販,賣什么的都有,內(nèi)衣襪子、男鞋女鞋、衣裳皮包...各式各樣,五花八門。
陸嫣好奇地逛了一圈,在攤尾的位置看到了沈括。
他穿著深色的t恤,蹲在石頭上,頎長的指尖拎著半截裊裊的煙頭。
他的身邊有一輛紅色的三輪車,三輪車后箱攤開了擺著各式各樣的光碟。
陸嫣溜達過去,撈著裙子蹲下身,好奇地打量那些花花綠綠的光碟殼子。
光碟這種東西,只在小時候老爸床頭的dvd上見過呢,后來互聯(lián)網(wǎng)發(fā)展,資源共享,這些東西就都被淘汰了。
見陸嫣過來,沈括掐滅了手里的煙頭,站起身迎向她。
“有事?”
“聽說沈叔叔在這里做生意,我來看看,對了,你的手好些了嗎?”
“好了...”
他話還沒說完,小姑娘自來熟地牽起了他的手,掀開袖子檢查。
傷口換了新的紗布,只是包扎得極其潦草。
陸嫣秀氣的眉毛蹙了起來:“這樣不行,待會兒我?guī)湍阒匦掳幌隆!?br/>
沈括抽回了手:“不用?!?br/>
“沈叔就別跟我客氣了?!?br/>
沈括眉心舒展,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叫什么叔叔。”
陸嫣偏頭躲開,笑著說:“陸臻是我爸,你當(dāng)然是我叔叔咯?!?br/>
沈括順著她的話說:“陸臻生不出你這樣的女兒?!?br/>
“為什么呀?!?br/>
他像是逗小孩似的,輕松地說:“他太丑了。”
陸嫣嘴角綻開笑容:“陸臻才不丑咧,學(xué)校里他好受歡迎的?!?br/>
沈括收斂了本就稀疏的笑意:“是他陸家少爺?shù)纳矸菔軞g迎,不是他受歡迎。”
“也不全是,你要是多了解他,說不定也會喜歡他?!?br/>
“永遠不可能?!?br/>
陸嫣聳聳肩,不再進行這個話題了,沈括和陸臻的矛盾,也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化解的。
她又問他:“那臺交給警方的匿名復(fù)讀機,是你的吧?”
“不是我?!?br/>
“肯定是你?!毙⊙绢^漆黑的眼眸認真篤定地看著他:“瞞不了我?!?br/>
沈括將碟片一一整理,固執(zhí)地堅持:“不是?!?br/>
陸嫣知道沈括是嘴硬,除了他,沒人會做這樣的事。
“沈叔,你真是個大好人?!?br/>
“好人?”
沈括眼底劃過一絲荒謬的意味。
這些年,別人對他的評價一直都傾向于負面,學(xué)校里無論男同學(xué)還是女同學(xué),都不太愿意靠近他。
他身上戾氣太重了,這種戾氣不是陸臻那種表現(xiàn)在外的暴躁或者壞脾氣,而是常年艱辛歲月賦予他的利刃鋒芒。
他望向她,淡淡道:“別太自以為是了,我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br/>
“不管你承不承認,我都得來跟你說一聲謝謝。”陸嫣真誠地看著他,字字句句發(fā)自肺腑:“謝謝你了,沈括?!?br/>
沈括無所謂地說:“隨便,反正是白撿的人情。”
陸嫣大方地笑了:“給你撿給你撿,以后你有什么事兒,盡管吩咐,我肯定竭盡全力幫你?!?br/>
沈括嘴角揚了揚,覺得這小丫頭看似憨態(tài)可掬,其實挺聰明。
就在這時,不知是誰氣壯山河地吼一聲:“城管來了!”
沈括動作極快,將碟子全部收進車后箱,推著車便要離開。
周圍場面混亂,陸嫣險些被身邊一個騎摩托車的男人撞到了,幸而沈括一把攬住她。
陸嫣猝不及防被他圈入懷中,全身都僵硬了:“哎?”
全身的細胞仿佛都被他身體的熱力催醒過來,被他碰過的肌膚漫著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腦子也都空了。
只有轉(zhuǎn)瞬的幾秒時間,他便松開了她。
城管的小車風(fēng)卷殘云掃了過來,沈括來不及多說什么,直接將陸嫣抱了起來,扔進三輪車后箱,然后轉(zhuǎn)身騎上車,快速蹬踩著離開。
“沈叔...叔?!?br/>
沈“叔叔”沒空搭理她,蹬踩著腳踏板飛馳而去。
她看著他迎著夕陽騎車的背影,肩寬體廓,t恤之下的肩部肌肉因為發(fā)力而牽連著,輪廓微動,極有力量感。
陸嫣以前在娛樂圈,見慣了涂脂抹粉畫眼線的小鮮肉,像沈括這般帶有強烈雄性氣息的男人,還真是不多見。
她回頭望向漸漸遠去的天橋底。
攤販們收拾著東西,推車的推車,跑路的跑路,當(dāng)然也有不少跑不及的小販被抓住,只能垂頭喪氣地認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