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天云拿起孤問,雖然郁沐說出的任何話都令人恥笑,但他不允許他侮辱孤問。東天云冷冷看了郁沐一眼,郁沐本能地被他震懾,醒悟過來后格外羞惱。
“東天云,你既然肯讓我試,就早已知曉我拿不起來?!庇翥迤届o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恢復(fù)了幾分平時的語調(diào),“不過不要緊!這把劍本就屬于天族,就算讓它重新封印荒廢,也不會讓你拿著它耀武揚威!”
東天云像是沒聽見他的話。
郁沐早就提防東天云殺他,一邊說一邊向殿外退,上了云頭才冷冷撩下狠話:“既然已經(jīng)撕破臉皮,天族也不在乎從你手里硬奪孤問了!你恢復(fù)仙體無望,就憑你那半仙半魔的不純修為,只有死路一條!”
東天云終于有了反應(yīng),只是極為鄙夷地冷哼一聲,郁沐拂袖而去。
胡辰和瀧準臉色灰敗地看著東天云,在他面前,他們倆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不過死在他手中總比死在郁沐這個小人手中好些。
“你們走吧?!睎|天云說。
胡辰和瀧準都沒有動,像是沒聽懂他的話。
過了一會兒胡辰才搖了搖頭:“你放我們走?”
東天云點了點頭,相愛的人可以在一起,總算是件好事。他抬眼看了看胡辰,希望能從她的臉上再看見香蘇的幾分影子……可是,只剩完完全全的陌生。
這個女孩是郁沐和赤琳的幫兇,卻也有她的無奈,他無法怨恨她,因為無數(shù)個夜晚,他看見的是她幻化成的香蘇幸福地與瀧準在一起。他甚至希望,這個秘密永遠不被揭穿,就讓她永遠成為香蘇,至少讓他看見她幸福地活著。
瀧準和胡辰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了幾步,聽東天云低低地說:“站住。”兩人頹然苦笑,果然還是逃不開一死的結(jié)局,也好,算是他們償了這場孽債吧。
“把簪子和綾留下?!?br/> 胡辰這才驚覺,因為緊張她一直死死攥著這兩樣?xùn)|西。她鄭重地把這兩樣?xùn)|西捧給東天云,這是他心愛的姑娘在世間僅存的物品。
東天云默默地看著,接過這兩樣?xùn)|西的動作緩慢而沉重,胡辰再次產(chǎn)生了憐憫和艷羨,憐憫他失去了心愛之人,卻艷羨那個被他如此深愛的姑娘。
當大殿只剩東天云一個人,紅彤彤的燈籠,也驅(qū)不散彌漫在高深殿堂里的孤寂和凄涼,東天云看著手中的梔香綾和沉星扇,手指一緊,再一次吐出一口鮮血,沾染了血色的綾和簪,無端讓人覺得憂傷而殘破。
九幽山在夜晚格外美麗,山道兩側(cè)和山頂密集的九幽花,在暗夜里熒熒閃爍,像一支支細小的蠟燭,又像落在花間的螢火蟲,整座山都像被縮小的銀河環(huán)繞。
東天云落在寢殿的露臺外,即使看過無數(shù)遍,他仍然被這難得的美景吸引住。遠處月光遍灑幽河,近處繁星點點,他曾暗暗期盼,“香蘇”看見這樣美麗的九幽宮,會舍不得同瀧準離去……
東天云抬起頭,今夜月光疏淡,銀河卻耀眼異常,不知道這浩瀚星海里,哪一顆是他的香蘇。東天云覺得下巴有些涼,難以置信地抬手觸碰,真的是眼淚。自他有了生命就未曾流過淚,他看著指尖幽微的水色,再鋒利的孤問,也不能保護他的心,不被傷痛侵蝕。
之前他只是朦朦朧朧地體悟到如何去愛一個人,想讓她幸福,便縱容她離開,他心底始終還是埋怨她的背叛的??涩F(xiàn)在……他只要她活著,背叛也好,傷害也好,怎么都好!
他轉(zhuǎn)身向?qū)嫷罾镒呷?,幸好他還有幽月,他不愿去想將來,只要在孤單入骨的現(xiàn)在,能擁她嬌軟馨香的小小身體在懷。再小的她,給他的慰藉和溫暖,大過天地三寰的全部。
寢殿里的燈火全熄滅了,全靠星光照亮門口的一隅,他的身影在這片明亮中修長而孤單,東天云停住腳步。
一進殿門,他就發(fā)覺了異樣,小肉團特有的淡淡梔子香沒有了。
赤琳頭上的金釵在黑暗中,時而極快地閃出光點,這也泄露了她雖然擺出冷漠的神態(tài),仍不由自主地瑟瑟發(fā)抖。
東天云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勃然大怒,也沒有抬眼看她,只是問:“幽月呢?”
赤琳坐在東天云平時看書用的椅子上,雙手扣緊扶手:“知道已經(jīng)掩藏不住秘密,我第一件事就是回來殺她!”
東天云又沉默,過了一會兒,像是想不通一樣疑惑地問她:“為什么?”
這個問題激怒了赤琳,他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造這么多殺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