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隱蔽和穩(wěn)妥方面的考慮,厲海把目光投向了隔壁的9病室。他知道那邊中間病床上,有一個剛入院沒多久、50歲出頭的大叔,姓毛,也是腦梗,半身偏癱還伴有高血壓,除了是左手左腳,其他病癥跟自己母親很接近。
厲海選擇毛大叔的原因,還有因為對方還算年輕,身體壯碩,各方面機能還處于一個男人的較健康時期。如果自己眼睛的這項奇怪能力,對他身體造成些許損傷的話,應該也在人體自身恢復能力可以控制的范圍內。
“對不住了,毛大叔!”厲海心里暗暗抱歉,將目光從他薄薄的被子上面,用力地往隔壁病房“望”了進去。
厲海感覺自己的眼前,像是穿越了兩道黑色、暗紅色的時光隧道。一瞬間,一副精細的人體肌肉、內臟、骨骼、血脈和神經網絡的立體圖案,就突兀地浮現在他眼前——而且還能隨他意志力控制,隨意整體或局部放大縮小。
鮮紅的動脈血、暗紅的靜脈血、小腸的糜狀食物殘渣、一收一縮的肺部氣泡壁上,掛著黑呼呼的異物——再放大:餅狀的血紅細胞,碩大的巨噬白細胞,細小的神經細胞間,流轉的生物電閃爍著細小的火花,在毛大叔的左手左腳,它們明顯活躍程度很低;該處的血流速度也比身體其他部位較弱;血管壁彈性、血紅細胞的健康度都不足。肌肉倒是看不出來有什么區(qū)別……
厲海再將目光順著人體上臂肱動脈,往毛大叔身體中央處看去:
一顆碩大的心臟,生機勃勃地占滿了他的整個視野。它正緩緩地,一收一縮,強勁的心肌搏動,帶動著整枚心臟顫抖——這是生命最原始,而又本真的始源律動。
厲海感覺自己此刻,不僅僅是一個觀察者了。這顆心臟結構并不復雜,但卻自成體系。
人的一生短的幾十年長則上百年,就這么一顆包裹在脆弱肋骨與薄薄肌層皮膚后面,胸腔內部的器官組織,一刻永不停止地催動著整個人體,穿越時間長河、被動空間轉換——它將遇到多少危及它“簡單跳動”這一行為的驚險與故事——“生而偉大”,死寂無名。
厲海收回被生命感動的這一瞬心思,重新把神志和目光,直接移到毛大叔的右邊頭顱。
做為所有人體器官中最為復雜的一部分,大腦對于一個醫(yī)學外行的厲海來說也不陌生了。自從母親發(fā)生腦梗后,他已經在空閑時間里,補充了足夠多的醫(yī)學科普知識。
現在他的透視目光,輕易就透過了顱骨,看到了安安靜靜的大腦組織。
如果心臟是生命的最原始的律動永動機,那作為神經系統調節(jié)軀體運動的最高中樞,大腦,就是生命這一曲恢弘交響曲的靈魂指揮了。
厲海的目光,從半空中俯看這個被自己的天眼系統,單獨剝離出來的灰色表面凹凸不平,縱裂成左、右半球形的器官。復雜的動脈和靜脈,在大腦組織中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