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拳打穿了巨蛇的鱗片和骨骼,輕靈地躍到圓月之下。
他渾身沐血地落在巨蛇的后腦上,平靜地望著那個赤手空拳的人類。
他隨手扔掉那把精致的冰刀,活動手腕骨節(jié),扭動頸椎,旋即擺正姿勢,冷淡地朝他招手,示意他率先出招。
巨蛇在吃痛之后開始暴走,失去理智地沖向江邊的樹林。
它的長尾狂搖,一路碾軋地鋪滿落葉的林地,在一株株參天的巨樹之間瘋狂穿插,撞斷了一條又一條的粗大樹枝,可仍然無法遏制它那邁向死亡的速度。
紛亂的葉子和枝干頻頻襲來,站在蛇背上的兩個體格懸殊的人就這樣與漫山遍野的綠色插肩而過。
他們在猛烈晃動的蛇背上相互競走,振聾發(fā)聵地?fù)]出色澤鮮紅的拳頭。
彼此怒目相對。
轟出去的每一記拳頭,每一次轟落在對方身上的致命打擊都帶上置之于死地的堅韌決心,熾熱的心中在胸腔中狂熱地跳動著,就像兩束閃耀在黑夜之中,欲要刺破黑暗,不甘熄滅的火。
憤怒的火、高漲的火...
血管內(nèi)翻涌的血液宛若沸騰的熔巖,眼中的殺意不加掩飾,恨不得把整個世界都給燒了,再用自己的火焰...
照亮此后無數(shù)個日夜。
難以想象,究竟是何種驚人的平衡能力令得他們始終站定在巨蛇的背部。
不論承受到多重的打擊,他們都沒有即刻死去,都沒有從這條蛇的背后掉落下去...
這大概就是因為...
不論是人,還是妖怪,每一條生命都會有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吧。
....
巨蛇撞倒了一株大樹,沿著粗大的樹干躍至空中。
下一刻,它沖出了樹林,來到了緊靠著樹林建立的那座鎮(zhèn)子。
它沉重地墜落在大地,令人心悸的震撼感如落水的石頭那般,在地底下激起迅猛的波紋。
房間的木質(zhì)承重柱發(fā)出嘎吱嘎吱的搖晃聲,弟弟從睡夢中驚醒。
彼時,瀧已經(jīng)站在晃蕩的窗前,冷冷地望著窗外那一整條陷入黑暗中的街道。
就在弟弟正想問瀧站在那里干什么的時候,他循著瀧的目光往窗外望去,隱隱聽到黑暗中有什么在摩擦著空氣,飛梭而過。
瀧深吸了一口氣,搬起擺設(shè)在窗戶旁邊的木桌子,橫在自己的側(cè)身。
直到他看到一個渾圓的、正對著他彈射過來的腦袋之時,他猛地又調(diào)整了木桌面向的位置,宛若是接球一樣,用力地?fù)]出那張實木構(gòu)造的桌子,頗為暴躁地砸向那個飛馳的腦袋。
窗戶的玻璃在空中如蕩開的鏡花水月般紛飛、破碎,弟弟趕緊用手捂住眼睛,害怕那些尖銳的碎片會刺破他的虹膜。
而瀧則穩(wěn)扎著他最熟悉的馬步,用木桌砸中了河童的腦殼,可沒有多少作用,這塊鈍重的木板在這妖怪的顱骨面前,輕薄得如一張脆弱的紙。
紙張被瞬間戳穿,但河童的襲擊沒有命中他們?nèi)魏我粋€人,徑直地砸在房間另一面的那堵墻上,硬生生地在磚石之中轟出一個漏風(fēng)的洞口。
僅是撞擊之后擴(kuò)散出的余波,便已將那一堵墻上的玻璃窗徹底震碎。
半透明的碎片七零八落的抖動在灰塵飛揚(yáng)的地面上。
弟弟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假想自己這副身板要是挨上這么一下,估計下場跟房間里的這兩扇玻璃窗差不了太多。
就算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但結(jié)果也不會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