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急促的碰撞下,一陣風(fēng)起,兩條身影沖出了掠起的黃沙中。
蘇青在瞇眼,可不是殺機(jī)流露時,為了掩飾眼底沁寒目光的瞇眼,而是不得不瞇,風(fēng)塵撲面,似無孔不入,順著七竅直往里頭鉆,迫的人迎風(fēng)流淚不止。
他的雙眼,瞇成了一條細(xì)縫,不光是他,曹少卿也在瞇眼,二人便似無根落葉、無系之舟,在呼呼的風(fēng)沙中交鋒對峙,風(fēng)大的,仿佛下一刻就能他們吹走。
面前的這人。
這個權(quán)傾朝野,武功絕頂?shù)奶O(jiān),蘇青以往只是聽聞,素昧平生,可如今一見,便是生死相搏。
這世上有很多人,不是仇人,卻又免不了廝殺,不是愛人,卻又?jǐn)嗖涣税V纏,不是兄弟,卻比手足更像手足,比親兄弟還要親。相反,有的兄弟卻手足相殘,兵戈相見,有的愛人,愛到想要殺了對方,而有的仇人,卻能盡泯恩仇,海闊天空。
江湖,就是有太多的可能,可能到把不可能也變成可能。
二人俱是在風(fēng)塵中飛快奔走,卻又不停地變化著位置,警惕的盯著對方。
武夫廝殺,勝負(fù)的結(jié)局,有時候并不一定是全部仰仗武功的,如今風(fēng)勢潑天,又多了個天時,還有地利,沙海滾浪,動行受制。
所謂的快意恩仇,都在這刀劍之中。
風(fēng)太大了,大的二人亂了攻勢,亂了劍勢,一邊既要抵擋化解對方的招式,一邊還得分出心力去擋風(fēng),擋沙,瞇眼。
他們已說不了話,嘴一張,便是數(shù)不盡的黃沙,直往喉嚨里鉆,所以,只有廝殺。
“?!?br/> 一聲碰撞,二人齊齊翻滾在地,然后又飛快穩(wěn)住身形,蘇青連滾帶爬的站起,端著劍,舉著刀,瞇著眼,對著視野中有些模糊的那個身影劈出了手里的刀。一腳踩下,直沒腳踝,一腳抬起,帶起黃沙,像是陷入了泥沼,比平時耗費的氣力更大,也更多。
曹少卿也如此,他的劍很長,四尺長的劍,招式變化多以削、刺、挑、撥為主,劍尖一抖,但凡挨上,不是少一坨肉,就是多一個窟窿。
耳畔驚聞出刀聲,曹少卿邊側(cè)身避過風(fēng)口,尋聲刺劍,刀劍相遇,他以長攻短,變守為攻,劍尖飛快挑撥開劈砍來的快刀,更是直沖握刀的手挑去。
可蘇青還有劍,他的劍既穩(wěn)又快,聽著刀脊上劍刃的游走聲,手中劍已嗖的迎了上去,將之撥挑開來,刀劍一夾,長劍一抖,二人又滾了出去。
他們眼角流淚,嘴上沒說什么,心里卻都苦不堪言,連流出的淚都是黃湯,浸著沙子。
如今拂曉將至,加之昨夜月光晦暗,正是起大風(fēng)的時候。
放眼望去,四面八方昏天黑地,盡是蒼茫難見,鋪天卷地的黃沙簡直如逆上蒼穹的濤浪,無邊無際,那還分得清什么東南西北。
蘇青翻滾間口鼻里又鉆了不少沙子。
“呸!”
趁著背風(fēng)的時候忙吐了出來。
見曹少卿沒什么反應(yīng),他極為破天荒的夸贊道:“你可真能忍的!”
他吃了沙子,他可不認(rèn)為對方能幸免,這般境況,想要置身事外,除非他是神仙,你武功再高又能如何,劍法再好終究難脫凡人之軀,不還得在這和他一起飲風(fēng)吞沙么。
只一轉(zhuǎn)身,就見曹少卿臉色陰沉,嘴里也輕輕的吐了一口。
“原來你是想在這——”
沒說完,他忽然住嘴,風(fēng)又來了。
二人頗顯狼狽的爬起,等在此背過風(fēng)。
“拖住我!”
兩人警惕相對,眼睛被瞇的流淚不止,卻都不敢去擦,這敢擦么,誰都在等著對方分心,等著對方倒下去,等著時機(jī)。
指不定你眼睛是痛快了,下一刻腦袋卻飛了。
風(fēng)勢越來越大,連沙丘都能吹平,二人腳下愈發(fā)費力,每一步踏下都似深陷泥沼,拔足而進(jìn),速度也緩了下來,越陷越深。
“受死!”
眼見彼此身形受限,不約而同,俱是殺機(jī)乍起。
長劍一立,曹少卿運劍發(fā)力,但見劍刃過處分風(fēng)破沙,速度陡增,劍風(fēng)嗖嗖激蕩,直朝蘇青斬去,欲要將他從中劈開,剎那間的變化。
大敵當(dāng)面,蘇青眼神陡凝,這是要分生死了。
他腳下一動,抬足之勢微不可見,一滑一撥,似趟泥而走,身子在這沙海中雖說仍受局限,卻已有沒了先前那般難以動行的束縛,眼見長劍直立斬來,刀劍交疊一橫,格擋在了對方的劍刃前。
可剛一擋住,一只左掌,不偏不倚直直蓋在了他的胸膛上。
“咳咳~”
氣血一亂,伴隨著一聲咳嗽,蘇青口鼻間飆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