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皎月沒上個學,可她會的東西比接受過教育的人多得多。
從父親把她親手交給那個男人開始,她的噩夢也就開始了。
雖然她的存在就是個噩夢,對父親,對她自己都是,可她還不想死,她想活下去。
她看著父親牽著陳朝陽的手,那個男人牽著自己的手,背道而馳,一次的分別就好像是一生的永恒。她聽見陳朝陽哭鬧著要自己回去陪,也聽見父親安慰小姑娘的柔聲細語,她聽見那個男人冷酷的要她選擇活下去的方式,也聽見咖啡館里的人聲鼎沸,小巷的寂靜無言,唯獨聽不到自己的心聲。
在回去的一路上,她都沉默不語,那個男人倒是跟她搭了句話,“你這小姑娘倒是和別人不太一樣,不哭也不鬧的?!?br/>
她沒有回話,只是安靜的輕輕搖搖頭,哭鬧沒有用,她早就知道了。
那個男人也不生氣,“兩條路你可以選,要么學會逢迎男人,討好男人,這條路你只需要躺好。要么你就時時刻刻面臨生命危險,在刀尖上過日子,隨時都可能死掉,而且每天都非常辛苦?!?br/>
“二?!标愷ㄔ侣犚娮约汉喍痰幕貜土艘粋€字。
“不再考慮一下嗎?”那男人從后視鏡中看了她一眼,“很少有人能活過第二條路?!?br/>
“所以你們需要這樣的人,對嗎?”小姑娘明明只有九歲,卻非常冷靜。
那男子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的確適合第二條路?!?br/>
從那之后,她在沒見過那個男人,她被送到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和她差不多大,甚至是更小的孩子,只是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男孩兒,極少的一兩個女孩兒也很快就消失不見了。也是在那里,陳皎月第一次明白了“飽”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在那里有的是無休無止的競爭,從每天早上開始的訓練,直到回房間睡覺。從新的一個月穿什么布料的衣服,到吃飯的時候盒里會不會有肉絲。那些不過十歲左右的孩子被訓練成一個個沒有感情的機器,每天的一舉一動都只是為了活下去。
一開始,陳皎月是哪里最受欺負的一個,經常性的餓肚子,也經常被人打。好在她從小就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日夜不停的練習,體力比不過別人就從靈活和技巧上加倍訓練,終于在兩個月后,她的飯盒里面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個雞蛋。
一群男孩兒圍上來,要將她的雞蛋搶走,陳皎月也不生氣,只是將他們一個一個打趴下,轉身端著雞蛋走開。
十四歲開始,陳皎月被送到了另一個地方,認識了很多人,在那一個月里,她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朋友,那個女孩兒陪她吃喝玩樂,也陪她挨罰受苦,甚至替她抗下了罪名,可在最終的試煉里,有意放水的她被女孩兒一劍刺穿肩胛骨。那里的教練告訴她,這一課叫做學會不相信。她被帶走的時候什么也沒說,只是深深的看了那個女孩兒一眼。
在那之后,她的生活急轉直下,上面的人開始用她進行人體實驗,給她的肌肉里注射一些據說是可以快速變強的東西。在每次打完針后,他們會記錄她的身體數值,癥狀現(xiàn)象,最痛苦的時候她的身體里好像有一萬只螞蟻在內部麻麻癢癢的啃噬著她的血肉。陳皎月疼的在地上直打滾,那些人仁慈的甩給她一個冰袋,隨后一走了之。
那些藥劑給她帶來的痛苦是成幾何倍增加的,可相應的,正如那些穿著白大褂的人說的話,也讓她的能力越來越強。她逐漸成為基地里頂尖的高手,可是身邊和她一起接受藥物注射的人開始接二連三的出現(xiàn)副作用:嘔吐,高熱,皮膚腐爛,神志不清,內臟出血,這些都是他們的催命符。
陳皎月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在她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發(fā)燒的那一天,上面的人傳來一份數據,聲稱只要將毒蛇的毒液注入藥物實驗的被試體內,或許副作用就能減輕甚至完全消失。
聽到這個消息,她謹慎的沒有第一時間去報名。果然,這個傳說中的解藥并沒有那么簡單,毒蛇不是同一種,毒液也不是同一種,更不會是只注射一次。實驗更談不上毫無風險,絕大多數的人在蛇毒和體內藥物的對抗過程中離開了這個并不美麗的世界,其中一個就是之前被陳皎月當做朋友的那個女孩兒。當她嫉妒痛苦的睜著眼睛死去的時候,陳皎月蹲在房梁上,淡淡的看著她死前露出了一個釋然的微笑。
當發(fā)熱越來越嚴重的時候,陳皎月還是決定了去注射蛇毒。
真的好疼啊——在毒液進入體內的時候,陳皎月復雜的想著,聽說這是一種神經毒,過不了多久可能自己就會死去。
無視身上各處傳來的劇烈疼痛,陳皎月雙臂虛虛的環(huán)抱著自己,躺在床上死死咬著袖子一聲不吭,最后竟然硬生生的挺了過去。
那不是結局,那只是個開始,一次又一次的注入,直到最后一次,那些人拿來了據說是世界上最毒的內陸太攀蛇,狠狠的咬了她一口,那是自己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是她一生中最神智清醒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