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凜冽,荒蕪的大地一片蒼茫。
一片雪花從空中飄落,落在張揚的臉上,冰冷的觸感前所未有的真實。張揚握緊手中環(huán)首刀,手上暴起的青筋顯示出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靜。
他看上去十分狼狽,頭發(fā)散亂的披在肩頭,一身舊袍不少地方殘破不堪,一些地方還沾染著斑斑血跡。
北風吹開他的頭發(fā),露出一張瘦削的臉龐,看得出來,他也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
面容算不上英俊,甚至有一些粗糙,但卻擁有一雙閃亮的眸子,好像畫龍點睛一般,讓他看上去不再顯得平凡。
張揚舉目遠眺,在遙遠的天邊一條淡淡的黑線由遠既近,在眼前漸漸清晰起來。
終于還是來了。張揚嘴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淡然,或者說是漠視。緊了緊腰帶,張揚看了眼崩掉刀刃的環(huán)首刀,兇狠猙獰之色在他臉上一閃而過。
長刀出鞘聲、金屬撞擊聲、呼喝聲、喘息聲在頃刻之間響起,不少人像張揚一般在做著大戰(zhàn)前的準備工作。烈烈的寒風吹動他們的頭巾,掀起一片黃色的海洋。
沒錯,他們就是黃巾!張揚是他們中的一員,最普通不過的一員。
張揚也搞不懂他是怎么來到這個世界的。
他本是二千年后的一個殺手,混跡在各戰(zhàn)亂小國之間賺取高額的賞金。在這一行,他有個外號叫“蒼狼”,名聲不小。執(zhí)行任務二百余次,殺五百余人,無一失手,除了最后一次。他被心愛的女人出賣,深陷重圍,被亂槍打死。直到死亡前那一刻,他才明白師傅說的那句“女人,不可信”的真正含義??墒撬麤]有死,再睜眼已經(jīng)來到了這個中國古代史上最為混亂的時代——東漢末年黃巾起義時期!
這一年是中平元年,具體是公元哪一年,張揚并不清楚。
這對英雄豪杰來說是最好的時代,對平民百姓來說是最差的時代。
經(jīng)過幾天不停的流竄逃亡,張揚悲哀的發(fā)現(xiàn),哪怕他一身本事,在這個時代也無法僅靠自己生存下去。在動輒成千上萬的軍隊面前,個人的力量是那么微不足道。這是個吃人的時代,要想活著唯有殺人,不然死的那個就會是你,沒有第三種可能。
按張揚的本意,他是想?yún)⒓庸佘姷模m說喪命的可能仍然不小,但總比在黃巾賊中強。張揚的歷史不算好,但黃巾起義最終的結(jié)果他還是知道,他可不想給張角那神棍當陪葬品。
奈何老天做對,讓他重生在了黃巾軍之中。
這幾天的時間,張揚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參加戰(zhàn)斗,他嗜血的習性已經(jīng)成功被這亂世喚醒,死在他手底的官兵少說也有二十人之多。
遠處那淡淡的黑線已經(jīng)靠的非常近,悠長的號角聲仿佛就在耳邊響起,忽近忽遠,好像不屬于這個世界一般。
黃巾軍的兵陣中一片肅靜,呼嘯的寒風聲中,張揚可以清楚地聽到旁邊粗重的喘息聲。
張揚轉(zhuǎn)過頭,收斂起眼中的精芒,柔和的看著身旁的少年。少年十八歲上下,臉上稚氣未脫,瘦弱的仿佛麻桿一般,他的手中緊緊握著一桿耕地的鋤頭,伴隨著雙手微微顫抖。
張揚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淡淡的道:“別怕,一會跟在我身后,別亂跑,很快就會過去的。”
少年姓梁名武,家境貧寒,沒有表字。
梁武是張揚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個認識的人,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那是張揚穿越的第一天,倒霉的他附身在另一個倒霉蛋身上,除了還有一口氣和死人也沒其他區(qū)別。是梁武在死人堆里發(fā)現(xiàn)了氣息微弱的張揚,然后用他瘦弱的肩膀一步一步把張揚扛了出來,并把自己藏留的一點干糧分給張揚,才讓張揚不至于穿越的第一天就死于非命。
張揚雖然是個殺手,但是重諾,信奉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恩怨分明,哪怕他是一個最為冷血的殺手也不曾忘的信條。
黃巾軍陣前,一騎獨立,破爛的大旗在他身后隨風飄揚,顯得無比蒼涼。
他叫龔都,黃巾軍的一個小頭目,連渠帥都算不上。不過此時他胸中的豪情比任何時刻都要熱烈。僅僅幾個月的時間,他的部眾從最初的六七十人膨脹到現(xiàn)在的六千余人,只要給他一年時間,他就能拉起一支席卷天下的雄師,至少他是這么認為的。
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漫長,或許是一瞬間,或許過了很久,隱隱約約,悶雷一般的沉悶聲響在所有黃巾軍的耳邊響起,連腳下的大地都震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