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在睡夢中,他夢到了那個苗族姑娘。
他和那個姑娘辦親事。李念騎著高頭大馬,身著中國傳統(tǒng)的婚禮服,領著大紅花轎去接她。
在回來的路上,她走出了花轎,奔向了一片田野。李念拼命的去追她,可是怎么也追不上。
李念只好站在原地,眼里的淚水在打轉(zhuǎn)。那個姑娘回頭沖她笑,那個笑容在晚霞的照耀下,慢慢變得模糊。
李念依舊呆在原地,他拼命的喊她。因為不知道她的名字,他嘴里喊著的是“王珍”。任憑他怎么用力都沒能發(fā)出聲來,淚水像決了堤的河水止不住的流。
在夢中,他也很好奇,為什么他一開始是和那個苗族姑娘成親的,為什么嘴里喊著的卻是王珍。
就在這時候,一個黑影照住了他的全身。他全身動彈不得,耳邊還傳了“念兒念兒……”的聲音。呼喚他的聲音聽起來是那么的熟悉,李念卻想不起來是誰的聲音。
到了此時,李念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醒了,已然不在睡夢中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鬼壓床么,想到這,李念心里又怕又好奇,最終好奇戰(zhàn)勝了恐懼。
他想知道這鬼到底長什么樣。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想要睜開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鬼想要害他來著。結果是他像落水的人,無處借力。
在嘗試了幾次后,筋疲力盡的他,心生了放棄的念頭。轉(zhuǎn)念想到爸媽養(yǎng)他8,9年了,媽媽已經(jīng)失去兩個兒子了,說什么也不能讓鬼再把自己帶走。最后他奮力的登了一腳,床發(fā)出了一聲巨響了。
李想聽到了,放下了手里的活,跑來看李念,只見李念臉色蒼白,滿頭大汗,額頭的汗珠不停的往下流。
“念兒,念兒……醒醒,怎么了?”
李念的耳旁又傳來了呼喊自己,他再次鼓足勇氣睜開了眼,他看到了姐姐,還被姐姐嚇了一跳。
“姐姐,我剛剛碰到鬼了?!?br/> 李念緩了好久,才用更加沙啞的聲音和姐姐說到。
“傻弟弟,瞎說什么呢,看你是病糊涂了!”
“我不管,我不睡了。我害怕?!?br/> “好吧,你起來給我燒火吧!”
李念坐在火堆旁,回想起剛剛的一幕幕,心有余悸。坐著,他又感覺頭暈暈的。十點鐘了,爸媽提前回來了,媽媽擔心李念,就催著爸爸回來了。李想看到爸媽回來,就擺來了飯菜,準備吃飯了。
“念兒,來吃飯了!”
“媽,我不想吃,沒有胃口?!?br/> “弟弟過來吃點,現(xiàn)在不吃,待會飯就冷了?!?br/> 李念默不做聲,呆坐在那里。
“他愛吃不吃,都是你們慣的。現(xiàn)在連吃飯都要像請大神一樣?!?br/> 爸爸嫌棄的諷刺到,聽到爸爸這么說自己,他賭氣來吃了一碗白飯,泡了清菜湯,光吃飯,一口菜也沒有夾。
“媽,姐我吃飽了!”
“李念,當我不存在嗎?”爸爸喝了一口酒,問到。
“李忠,我問你,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你這么對我,是不是我死了,你就開心了?”
李念剛說完這句話,就開始后悔了??謶峙c委屈化作了淚水,他跑進了房間,捂著頭哭起來了。
李想把李念睡夢中醒來的樣子告訴了爸媽,爸爸這次沒有發(fā)火,而是吩咐媽媽帶李念去醫(yī)院。
“美,你就帶著念兒去醫(yī)院看,別病壞了,爸那邊身體好像不舒服,我去看他一下,待會我回來放牛?!?br/> “就你家事多,念兒都病成這樣了,你還有這功夫,念兒有個三長兩短,我看你這日子還過不過?!眿寢屔鷼獾恼f到。
因為李念一個的壞情緒,把全家人的情緒都給影響了。
“念兒還有力氣和我吵架,看著沒什么大礙!你就放心的去吧。”
“李忠,我告訴你,你們李家人就這個德行……”媽媽的眼急紅了,爸爸也不再說話了。
“念兒起來,換身衣服,媽帶你去看病去?!?br/> 看到家里快吵起來了,李念默不作聲,起來找衣服,找了半天楞是沒找到。
“媽,我的衣服在哪?”李念站在房間門口喊著,李想正收著碗筷。
“你等會,我這就來給你找!”
換好衣服,媽媽帶著李念就往鄉(xiāng)上走去。只有鄉(xiāng)上有到鎮(zhèn)上的車,一路上母子兩個誰也沒有說話。大概過了30分鐘,終于走到了等車的地方。
“念兒,你在這等會,我去看看還有沒有班車!”
“好的媽”李念站在那望著媽媽。
“念兒,沒有班車了!在等等看,有沒有面包車”媽媽臉上寫滿了失落。
媽媽左顧右盼著,終于盼到了一輛拉客的面包車。媽媽上前去講價,在媽媽再三的請求下,免去了李念的票錢。前提條件是,有人的時候,李念得讓媽媽抱著。
李念雖然已經(jīng)8歲了,但瘦小的他看起來就像個五六歲的。李念和媽媽上了車,司機還要再等幾個客人,這車要拉六個人,現(xiàn)在才有他們母子兩個。
左等右等,等了大概二十分鐘,又等來了兩個,司機也不耐煩的開動了。李念第一次坐面包車,可能會暈車,媽媽給他拿了一個塑料袋。司機一路又拉了兩個。
李念就被媽媽抱著了,走了一個小時的顛簸的路,坐在里面左搖右擺,上顛下顛的。李念的胃像翻江倒海一般,最后還是吐了出來,幸好是吐在了塑料袋里,車上的乘客都用嫌棄的眼光看著李念。
總算是到了鎮(zhèn)里,逃出了他們錐子一般的眼光。李念下了車,感覺天旋地轉(zhuǎn)的,他已經(jīng)不知道是因為生病,還是因為暈車,渾身的不舒服。
幸好車站離醫(yī)院不是很遠,很快就走到了。醫(yī)生給李念測了體溫,開了方子,媽媽拿著方子去交錢。李念躺在床上,在他昏昏欲睡的時候,有個漂亮的護士姐姐就來給他打吊瓶了。
李念第一次打吊瓶,害怕極了,媽媽幫著拉著手。李念轉(zhuǎn)過臉去,不敢看。擦了碘酒,涼涼的,隨著痛了一下,然后就好了。李念心想,也不是很疼嘛。
李念躺下了,媽媽給他蓋好了被子。李念很快就睡著了,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吊瓶已經(jīng)掛完了。
“念兒,肚子餓了沒?”
“媽媽,我就是餓醒的!”
“那起來去吃米線吧!”
“好的,媽媽今晚我們還回家嗎?”
“沒車了,吃完飯再說吧!”
在鎮(zhèn)上,李念家沒有親戚朋友,也沒有認識的人,這可咋辦喲。
媽媽帶著李念到了一家飯店。要了最便宜兩碗米線,李念可勁的往里面放佐料,這樣可以吃得飽一些。
“念兒,醫(yī)生說了,你的病沒有大礙,打了吊瓶就會好了,以后不能吃橘子了,你的喉嚨對橘子敏感,容易得病?!?br/> “知道了媽,那可以吃蘋果嗎?我還沒吃過蘋果呢,還有西瓜。”
“以后可以,現(xiàn)在打針不行?!?br/> 吃過了晚飯,李念和媽媽回到了醫(yī)院。本來他們是沒有住院的,但是沒有去處,就回找個沒人的床歇息。
李念睡朝一頭,媽媽睡朝一頭。第二天他們天都沒有亮就起了,收拾了床,就到車站等車了。車是跑縣里面的,回來路過的時候帶上他們。
經(jīng)過了兩天的折騰,他們終于到家了。李想告訴媽媽,爺爺去世了。姐姐提起爺爺,李念一下想起來了,那次鬼壓床就是爺爺?shù)穆曇簟?br/> “念兒,想兒,你兩個在家,我這就去你爺爺家?guī)兔Γ隙ㄓ泻芏嗟氖虑?,想兒別讓你弟玩水啊,念兒聽你姐的話?!?br/> “媽媽我也想去”李念望著媽媽。
“念兒聽話,現(xiàn)在還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去!你就在家啊?!?br/> “媽你就去幫忙吧,弟弟我會照顧的。”
媽媽拿了圍裙就出門去了。來到爺爺家,爺爺已經(jīng)安靜的堂在堂屋的中央了,就等著棺材入殮了。
在農(nóng)村有幾件大事,生,結婚,死,生要熱熱鬧鬧,死也要風風光光的。爺爺是在山上去世的,那天他和往常一樣的去翻地,感覺累了,就在石板上躺著休息,這一睡就再也沒有起來了。
爺爺?shù)纳眢w本來就不好。之前就和爸爸和大伯三叔他們念叨過,身體已經(jīng)大不如前了,都勸他不要上山了。他自己又閑不住,就這樣,剛放下了梨就去世了,勞累了一輩子,一天好日子都沒有過。當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身體已經(jīng)僵硬了。
在廣播了通知了這件事,聽到的都來幫忙了。把爺爺從山上抬回來,用的是木梯子。在上面放一床被子,把爺固定在上面,兩個人扛。他們都是莊家漢力氣很大,山路崎嶇,輪流著扛。
到了家門口,又把爺爺解下來。爸爸和三叔一人攙扶著一邊,走進家門,家里有大伯。三叔說“爸爸回來了”,大伯問“爹你回來了,是去干什么了?”,爸爸就答“是的,我去梨地回來了?!?。
就這樣,爺爺就正式回來了。女人回避,叔伯們給爺爺洗凈了身子,穿上了壽衣。是不能帶任何一點銅鐵在身上的,連紐扣都不行。把爺爺服侍著躺在堂屋中間,從今天起就開始守靈了,村里的男人都會到爺爺家走動。
開始放鞭炮,村里是很少放鞭炮的,這信號一出,很快全村人就知道了。爺爺?shù)呐笥眩宀呐笥?,都會在第三天以后燒香燒紙錢。
知道爺爺不在了,他們先過來安慰一下。進門前第一件事,放鞭炮,第二件事點香磕頭。李家給帶孝帕,男的來叔伯給戴,女的來嬸嬸們給戴。
開始找老師傅選出殯的日子。這個日子很有講究,爺爺?shù)纳桨俗纸Y合去世的日子,這個日子要盡可能不要克到子孫后代的生辰八字。
如果誰被克到了,出殯那天就不宜出場。挑選這個日子的時候,爸爸三兄弟都要在場,都同意了才可以。
老師傅也不是胡亂選的,他有好幾本玄學的書,理論都是從上面拿下來用的,挑日子需要一定的時間。
爺爺?shù)墓撞氖窃缇蜏蕚浜玫模芎窈苤?,形成的空間剛好夠一個人躺在里面。第二天的時候,老師傅選好了日子,就會到爺爺家做法事超度。首先要把天地國親師位和門神位用宣紙封上,死者為大,為了爺爺?shù)撵`魂敢回家來。
棺材是用熬制的松脂圖在外層,達到防腐和密封的作用,人的尸體氣味很重。把爺爺?shù)氖w往旁邊挪動,在堂屋中間放上兩條長板凳,把棺材放在上面,一切準備就緒,只等著入殮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