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夫妻今天也在明算賬 寧漳城
劃破雨簾,?墜落在甲板之上。地面水灘里的水,血色愈濃。謝遠英和船員們還來不及松口氣。轟隆??!轟隆??!數(shù)道粗/壯如蛟龍的藍紫色閃電伴隨雷鳴聲,響徹此片蒼穹!電光劃破陰云密布的天際,?落在倉皇驚恐,?蒼白如紙的一張張臉上。他們朝江面看去。在攻擊符陣的鬼魚停止了攻擊,?一只只長了張酷似人臉的鬼魚,靜靜浮在波濤洶涌的江面,臣服地低下魚頭,?密密麻麻,布滿這片江面。遠遠看去,像一江的浮尸。簡歡一看就知不好,剛剛她就有所察覺,飛旭和徐陽在等江底下的東西。她看了看謝遠英他們,?果斷對沈寂之道:“你先擋一下,?我把船傳送走,?再來幫你。”“好。”沈寂之頷首,?在雨簾中,身形忽隱忽現(xiàn),?朝鬼魚跪拜的江心而去。他隱在雨霧中,?手中雪劍蓄勢待發(fā),?耐心地,專注地,等著。簡歡飛快落在甲板上。謝遠英腳步踉蹌地朝她跑來,?沒了舌頭,?他無法開口,?有些焦急地比劃。簡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傳送符,?一邊飛快在原先搭好的符陣上貼符,?一邊和謝遠英交代:“我記得你這艘船要運到滄源城??蓽嬖刺h,我的傳送陣傳不了那么遠,但我會把你們傳出這片危險水域。出去后,你們往滄源方向走,短期內(nèi)不要回寧漳,等我通知,明白嗎?”謝遠英忙點頭:“嗯嗯嗯?!薄傲硗??!焙啔g余光往那劉道長掃去,目露兇光,“你給劉道長的五千靈石,只需給他一顆。船上沒收的鬼魚尸首你幫我們收一下,我們晚些找你要。還有劉道長,看住他,別讓他走!”居然敢趁她在打斗時,偷她的鬼魚,這道長好肥的膽子!風雨交加,謝遠英冷得蜷縮著身子,他抹去臉上不斷滴落的雨水,將簡歡交代的認真記下,點頭。簡歡一邊搭傳送陣,一邊用余光注意著江那邊的動靜。大雨磅礴,萬魚朝拜之地,泛起一圈圈旋渦。旋渦越轉(zhuǎn)越快,動靜越來越大,一股隱隱約約的威壓從旋渦底下傳來,讓簡歡不由心中一緊。九州江河湖海不知其數(shù),漳江只是小小一條。結果底下,居然有實力堪比元嬰的妖獸嗎?最后一道傳送符貼好,簡歡飛身而起,懸停在半空。手中捏了幾個靈勢,十八道金綠色靈力從船身蔓延而上,匯聚在她指尖。她閉眸,以丹相生機之力感受著百里外的兩岸青山,定下傳送點。“去?!焙啔g睜眼,輕輕一聲,屬于金丹期的磅礴靈力從她丹田內(nèi)瘋狂涌出。船劇烈顛簸著,船上的人跟著東歪西倒。一道空間被劃開,船眼看著就要離開這片天地。剎那間,一股巨大的吸力從高速旋轉(zhuǎn)的旋渦發(fā)出,連船帶人,一并吸了個干干凈凈。一切快得沒有人反應過來。旋渦底下,體型碩大的鬼魚王合上了寬大的嘴巴,輕輕打了聲飽嗝。它甩甩魚尾,潛到江底,離開此地,去找它的主人。鬼魚群跟著離開。風過無痕,此地恢復平靜。-“??!”“啊——”“啊啊啊啊啊啊?。 奔饨新暣似鸨朔?,船往黑暗深處墜落,船上的人控制不住地大喊。耗費了許多靈力的傳送陣被抹去,簡歡受了些內(nèi)傷。她仰身往下掉,意識有些恍惚。直到一只手繞過她的腰肢,托住她,減緩下墜的速度,她才回過神。是沈寂之?!皬堊?。”少年清冷的聲線傳來,一顆丹藥隨之抵在她蒼白的唇瓣邊。身后的人氣息熟悉,聲線熟悉,暈乎乎的簡歡沒有任何防備地啊了聲。沈寂之把回靈丹放進去,放了三顆。簡歡依次把回靈丹吞下,體內(nèi)靈力開始恢復。沈寂之攬著懷里的簡歡,往下方的船看了眼,對簡歡道:“那旋渦是嘴,我想來通知你,但來不及?!薄巴ㄖ瞾聿患埃@妖挺強?!焙啔g蹙眉,離開沈寂之的懷抱,在他的劍上站穩(wěn),往四處看,入目是黑色的肉壁,“我們在妖體內(nèi)?”“嗯?!鄙蚣胖滞路娇戳搜?,把簡歡的劍遞給她,“你能自己御劍么?”“應該可以?!焙啔g把劍接過,感受了一下開始恢復的丹田,斜睨他一眼,“怎么,身為債主,我不能站一下你的劍?”“不是,你想站就站?!鄙蚣胖届o地伸手,往下方一指,“但船已經(jīng)下去有一會……”“那你趕緊去接一接?。∧氵€和我在這說那么多!”仿佛被揍了一拳的腦袋瞬間恢復清醒,簡歡跳下沈寂之的劍,站在自己的銀劍上,催促,“快去快去,我的鬼魚尸首還在船上!”沈寂之:“。”沈寂之:“走了?!痹捯袈湎?,沈寂之雪劍一閃,徑直往下墜,快若流星,朝船追去。尖叫聲越來越近,沈寂之看到了船。船身傾斜,朝右邊倒去,甲板上人們抱著能抱住的一切,不讓自己離開船身。他閃到船身下方,一手托住船,五色靈力成盾,穩(wěn)住船身。船墜落的速度變慢,船上人們松了口氣。沈寂之托住船沒多久,簡歡匆匆趕來。她腳尖在翹起的甲板上用力一踩,把傾斜九十度的船給它踩回去。船身恢復原樣,船上的人松開雙臂,躺在甲板上,像離了水的魚般,喘著粗/氣。黑暗的肉壁沒多久便見了底。盡頭是一片滑膩的臟壁,肉色褶皺像起伏的連綿沙丘,矗立在那。這處肉丘沒有可容人通過的口子,來處的黑色腔壁在他們掉落在肉丘里后,便同樣被一片肉丘給堵住了。妖獸身體內(nèi)的結構和尋常動物不同,總之,簡歡他們被關在了這里。肉丘四處沒有太多東西,像是被事先打掃過一般,但在一些角落,殘留著船身的木碎片,還有些散落的珠寶貨物。簡歡先去探查了一下‘地形’,探查中順手撿了塊破碎的和田玉,再去指揮沈寂之把船放到一片比較平緩的地帶。沒有其他地方可去,眾人便只能在此地休整。謝遠英不能說話了。簡歡不是醫(yī)修。沈寂之久傷成醫(yī),和藥婆婆學了點治療外傷的醫(yī)術,但對沒了舌頭這種傷也束手無策,只能等出去后,為謝遠英引薦個醫(yī)修,治好對方的舌頭。但謝遠英可以寫字。他拿了紙筆,找來認字的下人,來安排船上的一切事物。比如船員可都還在,有沒有受傷。船上貨物可有受損,受損情況如何,諸如此類。謝遠英忙來忙去的間隙,簡歡和沈寂之分完飛旭那一萬靈石后,便去了肉丘撿東西。撿掉落的鬼魚尸首,還有先前落在這,沒撿走的那些碎寶石。至于謝遠英掉落的貨物,兩人沒管,撿了也不是他們的,讓謝遠英的人自己撿吧。先前沈寂之在船上撿了幾尾簡歡殺的鬼魚。但因為他給她喂了三顆回靈丹,價格差不多,簡歡就沒要他尸首?!澳阏娌幌忍幚砟惚成系膫??”沈寂之看向簡歡,輕輕蹙眉。“不啊。”先前打斗中,簡歡背上被飛旭刺了一劍,但傷勢不重,血都已經(jīng)止住了。這樣的劍傷于她,就如同指頭被割傷一小點,貼張創(chuàng)口貼都覺得浪費創(chuàng)口貼,“過幾天它自己就會好,我處理它干嘛?這話你和我說了三遍了,你怎么回事?怎么兩年不見,變得這么嘮叨?!薄啊鄙蚣胖拔也皇菄Z叨?!焙啔g:“那是什么?”沈寂之輕哂:“我是眼神不好?!焙啔g:“?”“行了,不和你貧了,說正事?!焙啔g將掉在肉丘上的鬼魚丟進布袋,和沈寂之分享她的看法,“這魚妖看起來是要把我們整船運到某地銷贓啊。貨物轉(zhuǎn)賣掉,人的話,喂下失憶丸,當成賤奴賣掉,都有可能。所以這妖不殺我們,我們對它而言,也有價值?!薄班?。”沈寂之平復了一下心情,用手把肉丘縫隙里的一片金葉子摳出來,“這妖應是人的契獸?!毖F不像人,對財物有這般大的貪欲。它們更愛吃人,但這魚妖卻不吃他們,只是把他們困在這里,勢必是受人驅(qū)使。“你有什么辦法嗎?”簡歡看向沈寂之,“這魚還在游,等它速度慢下來,想必就快到了,我們得想好應對的法子?!鄙蚣胖畬⒛瞧鹑~子放好,四處看了看,湊近簡歡,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簡歡忍著耳側微麻的癢意,聽完后,小聲驚呼:“你為什么會隨身攜帶活死蟲?!”“有些兇獸材料很難保存,死的時間一長價格就會大打折扣?!鄙蚣胖従徑忉?,“我就先不殺它們,給它們喂活死蟲,放芥子囊里帶走?!焙啔g安靜片刻,看著他波瀾不驚的面容,認真道:“你不覺得你這樣有些殘忍嗎?”沈寂之側頭,眸光落在簡歡的臉上:“我覺得沒錢比較殘忍?!焙啔g:“……也是?!焙啔g和沈寂之在肉丘上撿東西,道長劉滸也在撿。劉滸把自己的包袱空了出來,撿得不亦樂乎。船上那些人害怕這肉丘,不敢下來,但劉滸不怕,他覺得這肉丘還蠻安全的。沒看見那兩個小娃娃都在撿嗎!撿得差不多后,劉滸背著滿滿一大包袱,回了船上。他一路喝著酒,哼著小調(diào),像跳大神般走在微暗的走廊里,胡子跟著一抖一抖,自得其樂。就在劉滸離房間五步時,他猛地停了下來。廊道里的燭火被重新點上,發(fā)出幽光,照出一左一右靠在他門旁的兩個身形。女孩百無聊賴地在用腳尖在地上畫圈,聽到動靜,她抬起頭,目光在大包袱那轉(zhuǎn)了轉(zhuǎn),朝劉滸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呦,劉道長,收獲不錯嘛!”劉道長嘿嘿一笑:“還好,還好,比不上你們,你們撿得多,你們多……”他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地往后退去,轉(zhuǎn)身就想跑。燭火一跳,戴著面具的黑衣少年身形一閃,雪劍出鞘,直直抵在劉道長前方的路。劉道長吞了口口水,轉(zhuǎn)過頭看。后頭,簡歡蕩著銀劍,一步步走來,淺笑著問:“劉道長,您說,救命恩人冒著生死殺掉的鬼魚尸首,你能不能撿?”“不能,當然不能!”劉道長縮著身子,反應也快,他把包袱放下,從里頭把三條比較小的鬼魚尸首拿出來,遞到簡歡面前,“小女娃,你肯定是誤會了。我不是給自己撿,我是幫你撿的,正想著給你送去呢!”簡歡接過:“是嗎?那就謝過劉道長了?!薄澳睦?,不用客氣,都是自己人,客氣什么?!眲G把包袱收好,抱在懷里,“如此激戰(zhàn),想必你們都累了,快回去歇歇。我也累了,年紀大了,腰酸背痛的?!彼贿叴分约旱谋常贿吳擅畹乩@過簡歡,就想溜回他的房中。卻被簡歡拉住包袱,給硬生生扯了回來。劉滸笑比哭難看:“小女娃,可還有事?”簡歡意味深長:“劉道長是不想出去,打算在這里自生自滅了?或者劉道長自己能出去,不用我們幫?”劉滸:“……”片刻后,簡歡和沈寂之滿意離去。劉滸抱著自己空蕩蕩的包袱,仰天長嘆,郁悶地喝了口酒。-簡歡和沈寂之平分了所有東西,便回了各自的房間。雖然沈寂之還欠著她的債,但他這人一向不愿意一筆筆還,而是全部湊齊一起還,這樣方便記賬,否則每還一小筆,都要雙方簽字畫押留證,就有些麻煩。簡歡沒異議。一來,她現(xiàn)下手里還有十幾萬靈石,不缺錢。二來,比起幾千幾千地收靈石,她更喜歡一次性入賬十萬,爽啊!簡歡有些累了,但她也沒直接歇,而是強撐著畫了些符。她和沈寂之都不知道這魚妖什么時候會停下,因此她要備一些符在身上。多畫多準備一向是沒錯的。差不多每樣都備了幾張,簡歡揉了揉脖子,砰地一聲倒在床上,如往常一般在床上蹭著,想蹭到一個舒服的姿勢。結果擦到背后的傷,疼得她五官扭曲了一下。簡歡坐起來,扯了扯自己的衣裳,扭著頭看了看。已輕微結痂的劍傷又被蹭出了鮮血。算了,今晚趴著睡罷。明日起來,傷口基本上就能好了。只是忽而間,簡歡想起了一件事。鮮血?船出事前,她正在問羽青長老關于識魔一事來著。這不正好嗎?試探試探沈寂之。雖然根據(jù)聯(lián)手對戰(zhàn),簡歡覺得他應該還是正常人。但萬一他真入魔了呢?及時發(fā)現(xiàn)說不定還能挽救一二!簡歡二話不說,立刻去了沈寂之那。沈寂之正在煉器。他就算不在煉器堂,也給自己規(guī)定了每日煉器量。雖然債已經(jīng)還完了,包括她的。但他還是要多攢點錢。聽簡歡道明來意,沈寂之放下手中的煉器工具,反問她:“不是說我嘮叨?”簡歡靠在桌前,矢口否認:“誰說的?你話這么少的人,居然會有人說你嘮叨?”沈寂之扯了下嘴角:“我也不知,一個什么都搞不懂的人說的?!焙啔g話一窒,抿了下唇,在心里罵了聲,面上當聽不見:“所以你到底幫不幫?”沈寂之嗯了一聲,從芥子囊里拿出療傷需要的藥粉。簡歡好奇地取過藥粉一看,想了想,認真問:“那你要收我藥錢嗎?”沈寂之拿繃帶的手微微一頓,他抬眸,目光落入女孩靈動的眼眸,心下權衡片刻,緩緩道:“這瓶藥粉是我在藥婆婆那買的,一百靈石一瓶,大概能用二十次。我收你五個靈石?”簡歡:“……”簡歡的劍傷其實真的不嚴重,給點時間就能自己愈合,不妨礙她活蹦亂跳。她來只是為了測一下沈寂之渴不渴望鮮血,有沒有入魔征兆。結果還要收五個靈石!簡歡轉(zhuǎn)身就走:“那算了,我讓它自己好?!鄙蚣胖z毫不意外,伸手精準扣住她的手腕,淡淡道:“看在你不收我子金的份上,免你藥錢?!薄熬驼f嘛!”簡歡瞬間喜笑顏開,自發(fā)朝床上走去,脫鞋上床,“像我這么好的債主,世上可沒有第二個,你剛剛居然好意思收我藥錢?”沈寂之:“……”簡歡一點都不扭捏,她把被子蓋上,躲在被窩里搗騰片刻。以前在小木屋時,開頭幾次她還會挑沈寂之不在的時候換衣裳,后來嫌麻煩,直接躲被窩里搞定。反正每次沈寂之自己會閉眼睛,他比她還在意會不會不小心看到她換衣服這件事。搞得好像,他看到,她就會要他負責一樣。其實根本沒什么,她里面還有肚兜,等同于現(xiàn)代的小吊帶,又不是沒穿。真懷念現(xiàn)代商場搞活動時,夏天穿小吊帶和姐妹們一起去薅羊毛的日子呀。簡歡把衣裳脫了,留下肚兜和白色長褲。她把衣裳抱在身前,往下扯了扯被子,扯到肋骨處,露出后背。沈寂之立在桌前,下意識朝床上看去。女孩背脊白皙纖細,兩側肩胛骨像蝴蝶的雙翼,在輕舞的水紅色床幔間若隱若現(xiàn)。過了片刻也沒等到沈寂之,簡歡微微撐起身子,不明所以地側頭:“沈寂之,快一點。早點弄好早點歇息呀,我累了?!彼犉饋泶_實累了,尾音帶了幾分困倦,軟軟的,聽起來像是在和他撒嬌。沈寂之依舊站在原地。他垂眸,抿著唇,用清潔術很細致地,一遍一遍地清洗十指。房內(nèi)燭光跳動,籠在他身上,簡歡看不清他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