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一個窺探花露水生意的？”張潛眉頭輕皺，心中警兆陡生。然而，還沒等他想好該如何應(yīng)對，郭怒已經(jīng)不著痕跡地話頭接了過去，“李奉御這可是找錯人了，師兄只是提供了配方而已。他出自書香傳家，商賈這種賤業(yè)，怎么可能親自去操持？六神花露的生意，其實(shí)屬于在下的一位親戚。高老大如果感興趣，盡可以私下里去跟他勾兌。”
“哦，原來是郭氏家族的產(chǎn)業(yè)，無怪乎那花露剛剛一出來，就風(fēng)靡了整個長安！”李其頓做“恍然大悟”狀，笑呵呵地將臉轉(zhuǎn)向郭怒，輕輕拱手，“那可否麻煩郭主簿幫我那位親戚引薦一下？否則貿(mào)然登門，我怕他被打出來！”
“好說，李奉御跟我?guī)熜忠灰娙绻�，高老大是你的親戚，肯定好說!”郭怒也笑著拱手，不經(jīng)意間，兩只胳膊肘兒如同翅膀般輕輕煽動。“我讓他去主動找高老大便是。剛好他那邊，據(jù)說有人想出一些股份出來，如果高老大愿意接，他肯定求之不得！”
“怎么敢勞煩郭主簿的親戚去找他，改天我讓高老大做個東，請你那位親戚一起喝酒便是�！崩罘钣牭妹奸_眼笑，說出來的話愈發(fā)客氣�！皠偤�，高家在東都那邊，也有些生意上的問題需要討教。你那位親戚見多識廣，不妨指點(diǎn)他一二�！�
有道是，響鼓不用重錘。短短幾句話，雙方已經(jīng)心照不宣地敲定了交易的內(nèi)容。郭怒的親戚那邊拿出一部分六神商號二期、或者三期的股份，轉(zhuǎn)讓給李其的那位名叫高守義的親戚。而作為回報(bào)，高守義會拿出東都的某些產(chǎn)業(yè)，邀請郭怒的親戚入股。
至于二人的親戚出讓和吃進(jìn)的股份，最后又落在了誰手里，雙方心里頭都明鏡一般，只是耐于大唐官員不得經(jīng)商的傳統(tǒng)，揣著明白裝糊涂而已。
雖然張潛是六神商行的最大股東，但自從商行開始創(chuàng)立一直到現(xiàn)在，他只動過幾次嘴巴，從未親自下場操持任何具體事務(wù)。而今天看到了郭怒與李其兩人的“過招”，他才霍然發(fā)現(xiàn)，在大唐經(jīng)商，好像也不是自己先前想得那么簡單。
如果剛才不是郭怒及時站了出來，他要么會選擇拒絕，要么會選擇接受李其的請求。前者無疑會傷到李其的顏面，令雙方之前關(guān)系變僵。而后一種選擇，非但會讓他非常被動，還會違背大唐官員的“道德規(guī)范”，損害他的名聲。雖然名聲這東西，張潛到目前為止并沒積累起來多少。
而郭怒站出來之后，生意就變成了李其的“某個不爭氣的親戚”和郭氏的“某個不爭氣的族人”之間的事情。談得攏，談不攏，都不損害李其本人和郭怒本人的顏面，更不會損傷李奉御和張少監(jiān)之間的“交情”。
并且，李奉御、張少監(jiān)和郭主簿，都視金錢如糞土，都像白蓮花一樣干凈。
‘原來，生意是這般做的！’非但張潛一個人在旁邊看得暗自流汗，原本還打算回到朔方軍之后，立刻帶著弟兄們挖泥炭發(fā)財(cái)?shù)闹芙迹部吹妙拷Y(jié)舌。
如果按照他先前的想法，不但他這個新晉的從五品果毅都尉會變成泥炭販子，他的頂頭上司張仁愿，一世英名恐怕也得變成泥炭色。他的設(shè)想，跟郭怒和李其兩人正在展示的做法相比，誰高誰低，一眼可知。
震撼之余，周建良立刻決定，在返回朔方軍之前，一定要好好跟郭怒再打上幾架。不為別的，就沖著著郭怒肚子里的生意經(jīng)，也值得他多被對方熏幾次半死。
當(dāng)然，如果能死乞白賴，讓郭家派個做生意的高手，去朔方軍指點(diǎn)一下迷津，或者讓張潛、郭怒、任琮師兄弟三個，在朔方軍的挖泥炭大業(yè)中參上一股，那就更好。以后他們?nèi)值転樗贩杰娭\劃會更盡心，朔方軍也不至于欠他們師兄弟人情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