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沒去軍器監(jiān)里頭盯著,大早晨又跑到我這里來了?”揪住任琮給自己當(dāng)了一會兒“人肉沙包”,張潛笑著收起了拳頭。抬手給對方和自己各自倒了一盞茶水,笑著詢問。
“都已經(jīng)收拾得差不多,跟尚攆局的李奉御約了明天正式開搬。所以我就過來跟師兄匯報一聲?!比午呛堑亟舆^茶水,一邊喝,一邊眉飛色舞地賣起了關(guān)子“師兄,你猜,我剛才在院子門口兒,遇到了誰?”
“誰?”張潛楞了楞,臉上立刻露出了幾分詫異。
這年頭兒,在任京官一般都居住于長安城內(nèi)。像他這樣當(dāng)了五品少監(jiān),卻依舊把家放在城外的,絕對是鳳毛麟角。這導(dǎo)致他的社交圈子非常小,平素除了兩個師弟之外,只有賀知章、張若虛、孫安祖三位前輩。而后三位,來他家做客,早已經(jīng)不需要在院子門口等候通報,直接就會被二管家老崔給帶到正堂。
“王毛伯!”見張潛果然被自己問得滿頭霧水,小胖子任琮笑得愈發(fā)得意?!罢嘀Y物,畢恭畢敬等著崔管家?guī)M來呢。呵呵,這種人……”
“我不是交代過了么,他家的佃租和債務(wù)全都免了!崔管家怎么又當(dāng)成了耳旁風(fēng)?”張潛聞聽大急,立刻放下茶杯,大步流星往外走,“跟我一起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崔管家……”
“不是,不是,大師兄你別著急,你聽我慢慢說!”唯恐崔管家被誤傷,任琮趕緊追上前,一把拉住張潛的衣袖,“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說的話,崔管家有膽子不聽么?是另外的事情,就是,就是先前你讓王毛伯進莊子里當(dāng)教頭,教你練武!”
“練武?”張潛又楞了楞,這才想起自己釋放王毛仲的那天夜里,的確向其兄長發(fā)出過邀請。
而當(dāng)初他之所以邀請王毛伯到自己家里來做事,一則是為了研究一下,騎在馬背上廝殺與徒步肉搏,到底有什么差別。二來,則圖的是王毛伯的父親,跟大唐軍方的淵源。
而后來因為王毛伯一直病得下不了床,張潛自己也為了酒精和風(fēng)車機井組合的事情,忙得腳不沾地,所以就把這個茬兒給忘得一干二凈。沒想到,時隔兩個多月,王毛伯居然又主動上門來兌現(xiàn)承諾。
如此看來,此人倒是個眾諾守信的豪杰,值得一見。而崔管家故意拖延不替他通報的舉動,實在有些狗眼看人……
“我就知道,大師兄將這個茬兒給忘了!”仿佛猜到張潛會因為崔管家刁難王毛伯的舉止生氣,任琮趕緊又快速補充,“我估計,任全見你忙,也沒拿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來煩你。那王毛伯硬氣得狠,從莊子上回去的第二天,就拿他弟弟給他的錢財,還清了欠你的佃租和饑荒。然后就一直養(yǎng)病養(yǎng)到現(xiàn)在。師兄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正五品少監(jiān)了,如果隨便一個鄉(xiāng)親,想見您就能見到您,你家的院子豈不得被擠成菜市場?”
他自以為解釋得非常清楚,張潛卻越聽越是糊涂,皺著眉頭,滿臉茫然,“我家院子被擠成菜市場?鄉(xiāng)親們沒事兒干,來見我作甚?我又不是管著他們的縣太老爺?”
“師兄,你可比縣令大多了!”任琮聽了,立刻哭笑不得地跺腳,“在大唐,只有京兆、河南、太原府三地的縣令,才正六品。你比京兆府的任何一位縣令,都高三級呢。雖然你管不到地方頭上,可鄉(xiāng)親們覺得,能進院子里頭來,沾沾你的福氣也是好。況且只要見了你之后,出去就可以吹噓,說跟軍器監(jiān)的張少監(jiān)乃莫逆之交。以后再見到縣衙們的六房書辦,也不用犯怵!”
“啊——”張潛升職以來,光顧著琢磨怎么去救楊青荇脫離苦海了,根本沒功夫想其余雜七雜八。聽任琮越說越夸張,頓時有些瞠目結(jié)舌。
而那任琮,見張潛不信,索性直接亮出了證據(jù),“還有,師兄你是五品少監(jiān),圣上還賜給了你一個從四品太中大夫的散職,按照待遇靠上不靠下的標準,除了你自己的田產(chǎn)全部免賦之外,官府還應(yīng)該給你補足七百畝職田,外加七十名仆役的工錢和伙食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