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任管家進村兒
“他叔,你聽說了嗎?王家老二昨天夜里,被張莊主給收拾得老慘了!”農(nóng)閑的時候,莊戶人家中上了年紀的老人們沒事情做。于是乎,將家里的牲口趕到河畔一撒,然后聚在一起扯八卦,就成了大多數(shù)老人的選擇。
“怎么沒聽說呢,呃!”被稱作他叔的人,朝食吃得有點急,一邊打著野菜味兒的飽嗝,一邊高聲回應,“昨天王大從張家大院兒接那小子回來的路上,他可是扯著嗓子叫喚了一路。把我家狗都嚇到了,躲在屋門口跟著汪汪了一整宿!”
“這張莊主,也是夠狠的啊。昨天下午時,我還覺得,那么白白凈凈的后生,怎么著應該是個讀書人?!庇忠幻叛虻睦蠞h湊過來,晃動著腦袋大發(fā)感慨,“誰料到,居然能把王二給打得下不了床!”
“讀書人,讀書人心才黑呢!大周女帝在位那會兒,姓來的,姓周的,還有姓張的,哪個不是讀書人?眼下……”一名趕驢的老漢揪著柳條,一邊抽無聊地打著溪水,一邊念叨。(注1:來俊臣,周興,張易之等,都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狠毒之輩。發(fā)明了大量刑罰工具。)
“噓——”其余眾老者齊聲打斷,然后紛紛向遠走了四五十步,拉開與趕驢老漢的距離。
雖然村子里長安挺老遠的,官府通常也不會管小老白姓說三道四。可能小心些,大伙還是小心些為妙。免得真的被哪位路過的官差聽了去,打著“妄議”的罪名找上門來,大伙即便最后不用去坐牢,各自家里的那點余財,也得被官差刮得干干凈凈。
那趕驢的老漢,也自知說漏了嘴。訕訕地將柳樹枝丟進河水里,涎著臉努力向大伙靠近,“行了,不說了,不說了。這不是不小心嘴巴沒管住么。咱們繼續(xù)說王二,我以前好像從來沒見過他啊。怎么突然之間就回來了,又突然之間被張莊主給打趴下了?!”
“這事兒說起來就話長了。那王家老大,之所以搬到咱們這邊來討生活,就是被王家老二給鬧的。唉……”一名年紀看上去最長的白胡子老漢嘆了口氣,搖頭晃腦地開始向大伙普及王氏一家的經(jīng)歷。說著說著,就把自己給代入了進去,抬起手來輕輕抹眼角,“要不說呢,做兄長的,生在前頭,長在前頭,吃苦受累也在前頭……”
“怪不得王田氏那么刁蠻,她如同再老實一點兒,王家連最后幾十畝地都置換不到,都早就被老二敗掉了!”周圍的聽眾們,也陪著他大發(fā)感慨。個個都覺得王氏一家可憐,而那王二的行徑,著實欠揍。
“要我說,王二是遭了報應!活該被收拾!”
“王大如果從小多揍他幾次,他早就成才了。熊孩子,不打怎么行?!”
“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那張莊主,據(jù)說是什么魔門子弟。肯定學過什么秘法兒,掐訣念咒那種。王二被他半夜拘了去……”
“不是魔門,是墨門,墨汁的墨?!?br/> “墨汁門,那豈不是更黑?!王二這回,可是遇到真的狠人了!”
……
既然王二欠揍,他被張莊主收拾得下不了床,就立刻變得大快人心了。至于王二為啥大半夜忽然去了張家大院兒,跟張莊主又是因為啥事情起的沖突,老漢們反倒沒人愿意再去刨根究底。
反正無論是好人把壞人給揍了,還是壞人把壞人給揍了,昨夜總有一個壞人吃了大虧不是?大伙只管在旁邊扯八卦看熱鬧就行了,沒必要非得往里頭摻和。
正八卦得熱鬧之際,耳畔忽然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銅鑼聲。緊跟著,眾老漢就看見有個額頭上裹著繃帶,人高馬大的家伙,在一群家丁們的前呼后擁下走進了村子。從第一家開始,挨門挨戶開始敲門,轉眼間,就將全村的狗全給惹得叫喚了起來。
“怎么回事兒?那個人高馬大的家伙,不像是死崔?。?!張家的家丁,怎么歸他管了?”趕驢的老漢被嚇了一跳,瞬間將自家脖子伸得老長,就像一只受了驚嚇的大鵝。
“還能是怎么回事兒,又來催佃租了唄!崔管家昨天辦事而不利,給東家打發(fā)了。這回換了個新管家,新官上任三把火!”
“怪不得王家老二被打得那么慘,原來是昨天夜里,老王家被張莊主算了總賬!”
“壞了,我家的佃租還沒交呢!我得趕緊回去支應著!”
“我的也沒交呢,本以為看看老王家的情況,能多拖個三五天……”
……
眾莊戶們扯八卦的好心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紛紛招呼起各自家里頭的牲口,慌手亂腳朝村子里頭跑。眨眼間,就跑了個干干凈凈。
只剩下晚秋的太陽,依舊像先前一樣照在河面上,清冷而又寧靜。
“這位大嫂,你先別哭,別哭,我今天不是來催佃租的,真的不是!”同樣清冷的秋日下,頭上裹滿了繃帶的任全,卻被曬得口干舌燥,“我家莊主真的說了,要所有佃戶,以工抵租。從明天起,只要去莊子上干活,管兩頓飯,再給五個通寶做工錢。先拿工錢抵佃租,按五個通寶一斗粟米折算。等佃租和工錢折算清楚之后,剩下的錢,就可以自己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