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樓的內(nèi)室空曠且寂靜,從塔樓頂部的入口順著滑索落下,便仿佛與世隔絕。耳邊的風聲瞬間就消失了,哈姆雷特的皮靴在地面上踩了兩腳,聲音有些發(fā)悶。
又有兩道身影順著滑索落地,于是亞瑟與潘安也置身于倒懸塔中。
“注意腳下。釘子、劍刃、鋒利的盔甲邊緣,什么都好,注意皮靴。”
哈姆雷特這樣說,一邊把腳邊的老舊盔甲踢向遠方。
“同樣的話贈送給你。”潘安說。
“我很好,我死不了。”哈姆雷特只是大笑。
先前的一腳踢在厚重的鐵衣上,只把鐵衣踢遠了兩三尺的距離。于是哈姆雷特又朝著散在一旁的頭盔補上一腳。
“咚”的一聲,頭盔翻滾著擊中角落的盔甲堆,掀起一片叮叮咣咣的聲浪。
“這一腳很厲害,全中。”亞瑟用衣角擦拭著古董酒壺,那之后把蓋子擰開,“可惜我們不是在打走地球。”
“你的酒壺是哪兒來的?”哈姆雷特聞見酒香,轉(zhuǎn)過頭來,“這酒味年份可不淺。”
“他剛剛從地上撿的。”潘安嘆了口氣,“那些快要風化的骨頭堆里。”
倒懸塔內(nèi)遍地都是衣冠,破損的盔甲,斷裂的刀劍,風化殘破的各類骨頭,錯落無序地堆疊在一起。那些衣冠看不清色澤,看不清年代。大多數(shù)銹蝕腐朽乃至風化,極少數(shù)未曾銹腐的,表面也都或深或淺地長著一層氧化膜。
“你最好不要去碰那些遺物,亞瑟。”哈姆雷特說,“這里是倒懸塔,時間詛咒錯亂地附著在遺物上,它們會讓你變得虛弱與衰老。”
“我曉得。我?guī)Я耸痔住!眮喩冻鲆豢诎籽馈9防滋爻碾p手看去,發(fā)現(xiàn)先前塔樓頂上的積水在他的手上匯聚成薄膜,遠遠看去,像是史萊姆的凝膠。
“我喜歡這個酒壺。”他把酒壺舉起來,端詳起花紋。
花紋的款式新潮而繁雜,哈姆雷特湊過去同看,卻兀地發(fā)現(xiàn)自己認識這個紋路樣板。
“德普勒工藝,新軍制式酒壺。”他快速地回憶了一下,“距今……最多20年。”
“不是古董啊。”亞瑟嘆了口氣,“我還以為它距今至少有200多年。”
“不是古董。”哈姆雷特突然感覺周身有些寒冷,“但距今的確有200多年。”
時間詛咒遍布著整座塔樓。
德普勒礦業(yè)是一家新潮的輕工業(yè)公司。
他們成家與帝國新軍建制幾乎同年,距今21年有余,22年未滿。礦產(chǎn)、冶金、酒水、食品、玩具,它們什么都做。但他們立身的根基,說到底還是與帝國新軍的業(yè)務(wù)往來——新軍的配給,從刀劍到護具,從食物到酒水乃至新軍家庭新生兒的奶粉,幾乎都由德普勒礦業(yè)一手操辦。
他們是新軍最堅實的物資后援。
“新軍的裝備,怎么會在這里?”哈姆雷特自言自語。他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很大的謎團當中,這個謎團直指一個陰謀,但那陰謀就像一團帶刺的亂麻,每當他嘗試去想,總覺得無處下手。
可用信息太少了。他搖搖頭,決定暫時放下這個疑惑。
“我們得抓緊時間。”哈姆雷特說,“即使我們穿著皮靴,在倒懸塔的每分鐘,也可能大于野外的一個小時。”
“但我看現(xiàn)在,倒懸塔與外界的時間流逝對比是一比十左右?”潘安環(huán)顧著四周,防止可能出現(xiàn)的突然襲擊。
“這只是第一層。”亞瑟代替哈姆雷特做了回答。
“每過一層,亂流與詛咒都會加深。”
越往下走,塔樓內(nèi)室的年代感便越強。
如果說截止到第五層的塔樓,都只不過是帶著迷霧島一行人回顧著兩三百年前的景象,那么行進到第六層,地面上殘留遺物所揭露的年份,即使是最早的,也已然橫跨六百年以上。
完整的甲胄越來越少,布料與織物則更是絕跡,而零碎的殘片越來越多,墻壁也愈發(fā)斑駁——空氣里都是歷史的氣息。
“歷史的氣息。”亞瑟深吸一口氣。
“歷史的氣息是什么?”潘安接過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