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此刻燕公府的正大廳里一片死寂,劉軒德已感知到事情大為不妙。但現(xiàn)在還不到動氣發(fā)怒的時候,在她沒有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前,她只有忍著的份兒。
燕樂施坐在中堂里右側(cè)的方椅上,與對面主座上的劉軒德對望。劉軒德隱忍著的憤怒燕樂施看在眼里,燕歸晚妻郎同樣看在眼里。
“劉大人當(dāng)真要見允妹夫?”燕樂施端起茶盞刮了刮蓋子。
劉軒德艱難地露出笑容,“燕主母無須客氣,你我兩家是親家,剛剛的公事已經(jīng)辦完,你就不要再叫我劉大人了。我現(xiàn)在的身份是練兒的母親。畢竟他是剛嫁出去的郎兒,哪有做父母不想念的?可是我家練兒出了什么事?還望燕主母坦誠相告?!彼⑽⒐傲斯笆郑f道。
燕樂施認(rèn)真的點下頭,向一旁的書語使了個眼色。書語立刻會意,先派書畫去竹梅苑把燕樂允給請過來,自己隨著書簫去往后花園,把捆綁多日的劉練和溫長溯一起帶到前廳。劉練和溫長溯自打被關(guān)起來的那一刻起,到現(xiàn)在被當(dāng)眾羈押到大廳之上,一直沒有單獨說話、竄供的機會。
劉軒德見劉練被幾個女侍反手捆綁著帶上來,慌得把手中的茶盞跌落在地,一下子大跳起來?!斑@這這……燕主母,你們家這是何意?我家練兒是犯了什么王法,你竟要如此對待他!他可是你們燕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抬給進(jìn)來的?。 ?br/>
“劉大人稍安勿躁,先坐下來冷靜冷靜,我家主母自有話要講?!蓖谥髯系男炷渚従忛_了口。
之前他和燕歸晚都沒有與燕樂施通過氣。他們也不知道主母到底會怎么處理,但眼下他們既在這廳堂之上,就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
“九殿下,九殿下,您可得為我家小兒做主啊!”劉軒德一拂袖便老淚縱橫起來。
燕樂施還是沒有開口,但女侍們已把劉練和溫長溯身上的繩索都給解開了。這時候燕樂允也已經(jīng)被請到中堂里來,燕歸嵐則是早站在燕樂施身后的。但燕歸嵐沒有撲向溫長溯的身邊,燕樂允也沒有對劉練表現(xiàn)出多么關(guān)切。
燕樂允扶著肚子走到劉軒德跟前,懶懶地做了個不標(biāo)準(zhǔn)的深揖,“母親大人。”不等劉軒德說話,她已轉(zhuǎn)過身去坐到了中堂左側(cè)的方椅上。
溫長溯解開繩索之后,便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一聲不吭就那么呆呆地跪著。而劉練則一徑跑到劉軒德的身邊,開始一通亂叫亂罵,把燕家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更是把燕家人的種種不是數(shù)落了沒完。
劉軒德見燕樂施仍然沒有要言語的意思,只好打斷劉練,“混賬東西!還不給你家家母跪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老娘我還是一頭霧水!快與我說清楚!”
“母親大人!母親大人……”劉練鼻涕一把淚一把,剛想要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出來,卻忽然戛然而止。他狐疑地轉(zhuǎn)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溫長溯,突然道:“都是他!都是他教唆的兒臣……”
劉練把毒害燕樂施的罪過全部都推到溫長溯身上,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待劉練絮絮叨叨講完所有終于安靜下來以后,燕樂施才終于開了口,“允妹夫之言便是說,你一點罪過也沒有,皆是我家溫妾公一人所為,你是被冤枉的?”
燕歸嵐的身子忽然一抖,她的心里實在太過煎熬。她的這個細(xì)小的動作,被燕歸晚和燕樂施都給捕捉到了。燕歸晚暗暗唉聲嘆氣,燕樂施則正色道:“你說沒有便沒有。今兒我就把你放了,你就跟著你母親回劉家去吧。”
“這是什么話?燕主母,既然真兇是那賤郎,沒我家練兒什么事,你怎么能讓我把他帶回去呢?這成何體統(tǒng)?”劉軒德不知道燕樂施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是這樣,我家溫妾公固然有錯,但他已認(rèn)了。所以我不予追究,過了元月他自愿去寒武寺出家為僧,為自己所犯下的過錯懺悔余生。允妹夫,為著燕家和劉家的臉面,我不會去衙門里告發(fā)你。但人證、物證我手中皆存。允妹懷著你們妻郎的骨肉,我也不想這孩子一出世便沒有爹爹。所以咱們就分家吧。你和允妹搬出燕家自立門戶,在允妹沒有生產(chǎn)之前她還可以留在燕家居住,但允妹夫你就得回劉家居住了。還望劉大人見諒!”
燕樂施這一番話說狠絕又漂亮,燕歸晚做夢也沒想到主母會想出這個法子出來。她崇敬地看著燕家最高的掌權(quán)者,為了整個燕家她竟能放走殺害自己性命的真兇!
劉軒德楞在原地,原本她自持位高權(quán)重,就算劉練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要他們劉家出面干涉,燕樂施也不敢不買她的帳。但現(xiàn)在時局不同了,燕家成為真真正正的女公爺之家,燕歸晚的前途已展露頭角,還有徐墨卿這個九殿下保駕護(hù)航。更要命的是,燕樂施這一套連環(huán)拳打的滴水不留,就算她執(zhí)意要白扯個明白,這件事情捅出去都是對劉家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