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個男子的口吻,他應(yīng)該是這一處研究所的研究成員之一,就連他也說自己等人對紅眼病束手無策,并且還絕望地將其稱之為徹徹底底的詛咒,由此可見紅眼病是多么可怕的疾病,治療它的希望又是多么的渺茫。
不,說到底,紅眼病真的是疾病嗎?這個男子說紅眼病是詛咒,也許并不是一種比喻,而是事實。無論什么疾病,歸根結(jié)底都是人體發(fā)生的異常;而研究所卻找不到紅眼病人的病變部分,這明顯與常識中的疾病概念大庭相徑。找遍醫(yī)學界,能夠符合“找不到病變部分”這個條件的疾病,大約也就只有心理疾病了。
總不能說紅眼病是心理疾病吧。
在聽見男子的哭嚎之后,雪緒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接著突然舉起了手槍,對準男子的頭顱,手指緊扣扳機。
我從她的冷漠神色中讀出了殺意。
嘭!
槍聲炸響,子彈射出。
電光石火之際,我放出無形的念力,將雪緒的持槍手腕向上抬起了幾分,讓槍口中射出的子彈偏離了應(yīng)有的彈道,射在男子的頭頂上方十厘米處。
白漆墻壁頓時多出了一個小洞,石屑紛紛落到男子的頭發(fā)上。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雪緒,就連尖叫聲都發(fā)不出來,好像啞巴了一樣,被嚇呆了。
雪緒立刻知道是我在插手,向我瞪視過來。
“他不是病人?!蔽铱粗┚w。
“但是他欺騙了我們!”雪緒咬牙切齒地說。
“別把自己逼上絕路了。”我說,“你的狀態(tài)很不對勁,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殺人的?!?br/> “你又知道我的什么?患上紅眼病的又不是你的家人!”雪緒暴躁地大喊。
自從三輪先生變成病人之后,雪緒的心態(tài)就開始失衡了。我不知道三輪先生在雪緒心中占據(jù)了多大的位置,但考慮到那是她的唯一的家人,即使無法感同身受,也能明白事情是很嚴重的。
“我的母親也患上了紅眼病?!蔽艺f起了其實與自己沒有多少關(guān)系的事情,“昨天早晨,我準備出門的時候,她突然拿著菜刀向我刺了過來?!?br/> 聽見我這么說,雪緒頓時愣住了。
我并沒有撒謊,說的是實話。這個世界的寧海的母親確實變成了病人,也確實向我攻擊了;但是我并不在乎這件事情。當初攻擊我的人并不是我真正的母親,她對我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我連她叫什么名字都說不出來。
但是,我想,只要我這么說,雪緒多少就會冷靜下來吧。
在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并沒有刻意地露出悲傷的表情,也沒有將自己偽裝成強自鎮(zhèn)定的模樣,只是一臉平靜地講述著,簡短地講完了那一段經(jīng)歷;而我的平靜在雪緒的眼中似乎被賦予了另一種全新的內(nèi)涵。就如同一行普通的句子放在特定的時代背景下會變得富有情感色彩,又好像一幅小孩涂鴉似的畫作在作家被爆料患有精神病之后會仿佛透露著瘋狂,我的表情或許也被她理解成了按捺悲傷的表現(xiàn)吧。
她逐漸地冷靜了下來,把手槍放下了。
我松了一口氣,看向嚇呆了的男子,問:“這個研究所里面的病人們?nèi)ツ睦锪???br/> “……”男子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呃,什么?”
“我們進來的時候看見了很多尸體,那都是病人們殺的吧,現(xiàn)在這些病人都去哪里了?”
“這、這個……”男子不確定地說,“應(yīng)該是離開了?雖然他們在沒看見人的時候就只會徘徊游蕩,但是徘徊得久了,似乎就會自行離開,前往另一片區(qū)域?!?br/> “這里的門不是關(guān)著的嗎?”我問。
“你們是從正門進來的吧?研究所不止有一個出入口,他們應(yīng)該是從另一個出入口離開了?!蹦凶永侠蠈崒嵉鼗卮鹆宋业膯栴}。
“原來如此。”
疑問解開之后,我也沒有其他想問的問題了。
“我們走吧?!蔽覍η嗳~和雪緒說。
接著,我們離開了這個房間。
“等……稍等一下!”男子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怼?br/> 回頭一看,他扶著墻壁爬了起來,然后跟了上來。
“請讓我也一起同行吧?!蹦凶訋е懞玫男θ?,“我只有一個人,這里也沒有可以吃的東西了,所以……”
“我拒絕?!蔽艺f,“你或許有跟著我們的必要,但是我們沒有帶著你的需要。”
“我一定會出力的,臟活累活我都可以幫忙?!蹦凶优Φ刈运]。
“不需要?!蔽依溆驳鼐芙^了他。
男子又將希冀的目光投向雪緒和青葉。
雪緒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讓他情不自禁地縮起了腦袋;而青葉雖然比較心軟,但是也沒有擅自為隊伍做主的意思,看向了我。
“就是這么回事,再見了?!蔽覍δ凶诱f。
然后,不顧他的哀求,我們離開了研究所,穿過正門,回到了車子上。
男子遠遠地跟在我們的后面,可是在我們上了車之后,他就無論如何都跟不上了。
我坐在副駕駛席上,抬頭看了一眼后視鏡,已經(jīng)看不見他的身影了。
“他接下來會怎么樣呢……”青葉自言自語。
順帶一提,與前往研究所的時候一樣,她和我還是一起同坐副駕駛席。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她已經(jīng)沒有最開始那么僵硬了。
“接下來就該離開河貍市了吧?”青葉說到這里,突然停了一下,“嗯……對了,我想到了一件好事!”
“什么事?”雪緒看向青葉,神色和緩了許多。
她在對青葉說話的時候,態(tài)度明顯與對其他人大不相同。這兩個人——確切地說是她和這個世界的青葉,應(yīng)該有著相當不錯的關(guān)系。
青葉醞釀了一下說法,接著說:“河貍市的外面是沒有紅眼病的吧?”
“就是這樣?!蔽?guī)退_認了這一條信息,“河貍市與外地保持著人員流通,其中肯定有攜帶致病因子的人前往外地,但是卻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外地有紅眼病?!?br/> 因為不知道致使紅眼病發(fā)生的是細菌還是病毒亦或是寄生蟲之類,所以我就用致病因子這個詞匯替代一下。
“這應(yīng)該是因為外地沒有讓攜帶致病因子的人發(fā)病的條件吧?”青葉問。
“也許吧?!蔽艺f。
“那么,是不是有可能……”青葉看著雪緒,“只要把三輪先生帶出河貍市,就有可能恢復原狀?”
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