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碗安神湯,是祖母親自帶過來的。
既然是那碗安神湯有問題,難不成是祖母在那碗安神湯里頭,做了什么手腳?
可祖母一向非常疼她,好端端地,祖母又怎么會這樣對她呢?
謝云錦心里,始終是沒想出什么個所以然來。
她相信祖母這么做,必定有自己的理由的。
祖母不會平白無故傷害她的。
“姑娘,你就別想了。方才老夫人過來的時候,趁著姑娘你睡下,就讓房嬤嬤在咱們一個院子里訓話,房嬤嬤讓幾個粗使的婆子,把那花房的管事婆子,拖下去打了一頓?!?br/> “奴婢方才過去瞧了一眼,那婆子屁股都給打爛了,下半輩子怕是不成了?!?br/> 蕓香突然開口道。
蕓香原是羅氏身邊伺候的,后來羅氏見她可堪大用,就把她調來了青蘿院,做了青蘿院里的管事丫頭。
竹蘭月蘭蕓香三個丫鬟中,竹蘭月蘭同她情分最為深厚,謝云錦提拔了她們二人做了自己屋里貼身伺候的丫鬟。
因著蕓香是羅氏調過來伺候她的,不過蕓香平時不在謝云錦屋里伺候,而是管著院子里頭。
“姑娘,老夫人吩咐了奴婢好生看著你,你還是再躺會吧!”
蕓香說著,又把被子往謝云錦這邊拉了拉,蓋在了謝云錦的身上。
她已經睡夠了,睡不著了。
謝云錦不想繼續(xù)躺著,掀開被子就站了起來。
“蕓香,我要去壽安堂見見祖母,你陪著我過去!”
蕓香看了眼面前的姑娘,見姑娘正望著自己,只得點了點頭。
給謝云錦換了件淡粉色繡山櫻花的褙子,蕓香又重新給謝云錦梳了個發(fā)髻,是時興的墜馬髻。
如今東京城里的夫人小娘子們,都愛這發(fā)髻。
前些日子蕓香隨著羅氏去了趟杭州,見杭州城里的小娘子也是清一色的墜馬髻,回府之后,蕓香就跟著謝老夫人身邊的梳頭嬤嬤學了。
看著銅鏡里面的自己,如玉般的肌膚,朱紅的唇,的確很美。
謝云錦細細打量了一番銅鏡里的自己。
她感覺這銅鏡里的自己,不像自己。
她只覺得陌生,莫名的陌生。
看著眼前這副容顏,她的腦海里,似乎是想起來什么事。
每當快要想起來的時候,謝云錦只覺得頭疼得緊,又忘了。
這件事情謝云錦不敢告訴任何人,她怕她身邊伺候的這些人,去告訴了祖母和娘親,害得祖母和娘親又擔心她。
謝云錦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出神,蕓香輕輕拍了拍謝云錦的肩膀,關心道。
“姑娘這是又在想著什么事情了?難不成姑娘是想夫人了?”
謝云錦沒說話。從繡凳上站了起來,透過半開的窗戶,她看見了外頭凄美的落日。
霞光灑進屋里,照耀在謝云錦的面上,整張臉都暈染上了淡淡的光暈,如同天上的仙女一般。
只可惜,她謝云錦不是仙女,也不會是仙女。
……
蕓香走在前面,謝云錦跟著蕓香,緩步進入了謝老夫人抄經的小佛堂。
如今謝老夫人正在小佛堂里抄經。
“祖母!”
謝云錦朝著謝老夫人喊了一聲。
謝老夫人回過頭,只見謝云錦已經站在自己身后。
謝老夫人并未有半分意外,因為謝云錦過來之前,已經囑咐蕓香遞了消息過來。
“你的病還沒有好全,不好好躺在榻上養(yǎng)著,怎么又出來了?萬一又發(fā)病了,那可怎么辦?”
謝老夫人說著話,朝著謝云錦招了招手,示意謝云錦坐在自己身旁。
謝云錦坐在謝老夫人身旁,學著謝老夫人的樣子,拿起了掛在筆架上的一支已經蘸了墨的筆,拿起了一卷《法華經》,開始抄了起來。
“祖母,錦兒也會抄經,以后就讓錦兒來幫祖母抄經吧!”
謝云錦笑著問了謝老夫人。
謝老夫人抬起頭看了眼謝云錦,見謝云錦眉眼之間,透出的都是以前丹娘的模樣。
謝老夫人越看越出神,不知不覺間,竟哭了起來,幾滴眼淚打到了墨跡未干的字上,那字就變得模糊起來。
“好孩子!好孩子,過來祖母這里,讓祖母好好瞧瞧你!”
聽見謝老夫人叫自己,謝云錦馬上就坐到了謝老夫人身邊。
“好孩子,你是什么時候學會抄經的,祖母竟一直不知道。這抄經傷眼睛,你年紀輕,不能久坐。”
“祖母畢竟老了,夜里總是睡不著,睡不著就起來抄經,已經習慣了。”
謝老夫人說著話,一旁伺候的房嬤嬤已經知趣地端了茶水上來。
“姑娘快嘗嘗,這是壽安堂才有的雪頂含翠,是今年侯府送過來的,只有半斤,如今都在老夫人這里了?!?br/> 房嬤嬤把茶盞擱到了謝云錦身旁的高幾上。
謝云錦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的確是好茶!這茶水里頭,還有一個淡淡的雪水的香甜氣溫?!?br/> 見謝云錦一副高興模樣,謝老夫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你喜歡就好,你喜歡就好。若是你喜歡,我就讓房嬤嬤把那剩下的半斤,都給你拿了回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