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于鄉(xiāng)侯府的酒宴,除了確定了魯陽趙氏在魯葉共濟會的會長地位,趙虞倒也確實提出了幾項提議。
比如說統一商旗。
商旗,顧名思義就是商隊出行時懸掛的旗幟,一般都是某縣某家,比如魯陽趙氏、葉縣魏氏等等,但趙虞卻提議統一懸掛‘魯葉共濟’字樣的旗幟,使外人能夠一眼看出他們這些商隊的所屬。
至于好處嘛,遠的不說,趙虞只舉了一個例子,即迫退王尚德麾下的軍卒。
這世道的軍卒,行跡惡劣起來跟強盜其實沒太大區(qū)別,僅僅只在于軍卒有靠山,一般人不敢招惹,而這,也逐漸養(yǎng)成了某些軍卒的肆無忌憚,就比如趙虞親自帶隊前往宛城軍市時的那回,前前后后就遇到三撥王尚德麾下的軍卒,被這些軍卒趁機勒索。
這種時候若不乖乖送上一些錢,那這些軍卒肯定會以各種理由為難商隊。
當然了,當時的趙虞僅僅只是出示了蓋著王尚德將軍印的通市憑證,就將那三撥軍卒嚇退了,但問題是這通市憑證只有一份,如何能確保魯陽、葉縣兩地兩百余家商賈不被那些郡卒敲詐勒索呢?
鑒于此,趙虞提出了統一懸掛‘魯葉共濟’旗幟的主意,這一家聯合商會肯定要比兩百余家好記多了,只要那些軍卒知道魯葉共濟會是從他們家王將軍手中得到同市憑證的商會,即便不能嚇退全部,想來也至少能杜絕相當一部分軍卒。
這個建議,最終被在場的諸商賈們接受了,唯有像魏普等個別的商賈,才隱約能夠感覺到那位二公子的高明手腕:統一懸掛魯葉共濟的旗幟,看上去似乎是在保護眾商賈的利益不被那些軍卒侵犯,但實則,這卻是在變相削弱諸家商賈而供養(yǎng)魯葉共濟會的名聲。
或許有人會問,即便魯葉共濟會逐漸名聲壯大,這可與鄉(xiāng)侯府又有什么關系?
原因很簡單,因為鄉(xiāng)侯府,或者說魯陽趙氏,正是魯葉共濟會的會長,日后當有人問及魯葉共濟會時,肯定會提到魯陽趙氏,但絕不會巨細無遺地細數魯葉共濟會名下兩百余家商賈。
久而久之,不知情的人或會以為魯葉共濟會完完全全是屬于魯陽趙氏呢。
其實當晚臨近亥時的時候,該商量的話題就已經談地差不多了,只不過此刻夜色已深,無論是魯陽也好、葉縣也罷,皆已關閉了城門,而魯陽鄉(xiāng)侯府又沒有足夠的空屋讓這兩百余位商賈暫住一宿,于是,趙虞便想了個取巧的辦法,讓曹舉、張純帶來一些衛(wèi)士陪這些賓客喝酒,喝到明早。
總不能大半夜的將這些商賈趕出府邸挨凍吧?
在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情況下,宴堂內展開了新一輪的灌酒,以張純?yōu)槭椎男l(wèi)士們頻繁勸酒,酒量不怎么好的商賈,直接就被灌倒在地,被鄉(xiāng)侯府上的賓客抬到了客房歇息——反正都睡醉了,幾個人擠一張榻上應該也沒什么問題吧?
而此時,趙虞亦感覺困意陣陣襲上心頭,便帶著靜女準備返回自己的屋子歇息,反正接下來的事,自有大管事曹舉與衛(wèi)長張純二人,實在不行,他老爹魯陽鄉(xiāng)侯還強撐著呢。
瞧見趙虞帶著一名貼身侍女離席,葉縣商賈立刻就意識到這位二公子怕是要離宴歇息去了,他不動聲色地環(huán)視了一眼四周尚在喝酒歡慶的眾商賈,不動聲色地趕了上去。
可沒想到,就當他借如廁名義要跨出宴堂門檻,準備追上那位二公子時,他忽然發(fā)現有一人幾乎與他并肩跨過了門襤。
轉頭一瞧,這人魏普倒也并不陌生,也是他葉縣的商賈,呂匡。
平心而論,魏普是做酒米生意的,而呂匡則主要是販賣竹木制物的,彼此談不上同行的冤家,因此以往關系倒也不錯。
不過此刻待他二人四目交接時,雙方都隱隱感覺到了什么,使得氛圍有些僵硬。
“呂兄……呵呵,呂兄哪里去?”
“呵呵,魏兄又哪里去?”
“哦,我就是找地方如廁?!?br/> “哈哈,我也是?!?br/> “……”
“……”
對視一眼,二人干干地假笑兩聲,一前一后朝著趙虞離開的方向走了過去。
待等二人臨近東院時,他們撞見了一名鄉(xiāng)侯府的下仆,這下仆驚訝地問道:“兩位尊客哪里去?”
魏普、呂匡二人依舊借口找地方如廁,見此,那名下仆便笑著說道:“兩位走錯了,前面乃是東院,是我家二位公子的住處,兩位若是要找茅房的話,請跟我來?!?br/> 眼瞅著這名忽然冒出來壞事的下仆就要領著他們去找茅房,魏普與呂匡對視一眼,都有些安耐不住了。
“魏兄……其實是來單獨見二公子的吧?”
“呵呵呵,呂兄不也是么?”
“不不不,在下只是為了向二公子致歉……魏兄呢?”
“……”魏普皺了皺眉頭,在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呂匡后,試探道:“我尋二公子,自然是有……要事,至于何事,恕魏某眼下不能相告?!?br/> 呂匡亦深深看了幾眼魏普,試探道:“既然如此,你我一起去見二公子,免得僵在此地,惹人懷疑。”
“好。”
“請?!?br/> 不知怎么著,二人忽然就達成了協議,聽得在旁那名下仆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