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寶嘉第一次見到周文棠,是在榕城。只是那個時候,倪寶嘉還不知道,他就是米粒口中的周文棠。
chapter1
參加完葬禮,已是七號,連日來的綿綿細(xì)雨,在這天難得放晴,就連這幾日來被那股陰郁的氣氛裹挾的窒悶感也隨之煙消云散。
用完午飯后,芝姨讓表妹唐曉曉帶她到附近轉(zhuǎn)轉(zhuǎn),說她來的這幾天,就悶在這屋子里,怪沒趣的。
唐曉曉小倪寶嘉兩個月,兩人許久沒見,這幾日的相處雖然讓那點多年不見的疏離消解不少,但兩人之間還是有些微妙的隔閡,畢竟她們到現(xiàn)在還沒有對方的微信。
倪寶嘉在小學(xué)的時候,和唐曉曉玩得倒也好。后來上了中學(xué)之后,兩人的關(guān)系倒是漸行漸遠(yuǎn)了。倪寶嘉在長輩口中是口口相傳的好學(xué)生乖孩子,學(xué)習(xí)成績優(yōu)秀,向來無需長輩過多的操心。而唐曉曉便是她的反面教材,高中還未畢業(yè),便輟了學(xué),中途復(fù)學(xué)又輟學(xué),最后參加了春季招考,又改變主意不去念大專,和她的那些朋友早早的進(jìn)入社會。
唐曉曉這會捧著手機(jī),一面拿著手機(jī)發(fā)信息,一面心不在焉地問她:“姐,你想去哪兒玩啊?”
倪寶嘉還未出聲,芝姨已接口說:“帶你姐去附近的石厝教堂轉(zhuǎn)轉(zhuǎn),。”
芝姨說這邊有一座石厝教堂,是榕城最早的基督教堂,建于1856年,有一百多年的歷史。風(fēng)景挺好,大多游客來榕城,都會上這石厝教堂看看。又說她來得巧,剛好十二月,這會銀杏樹都變黃了,是最佳觀賞期。只不過這座教堂,不允許外人進(jìn)入,只能在柵欄外參觀,偶爾運氣好,或許會碰上教堂開放的時候。
唐曉曉撇撇嘴,不以為意道:“一個破教堂,有什么好看的。”
話是這般說,唐曉曉最后還是陪著倪寶嘉一塊到石厝教堂。只是唐曉曉待了還不到五分鐘,就被一通電話叫走。
唐曉曉拿著手機(jī),看著倪寶嘉,試探道:“姐,你一個人逛可以嗎?我朋友有事找我。”
她也不是七八歲的小孩,逛個景點還需要人陪。倪寶嘉也看得出唐曉曉不怎么喜歡同她待在一起,她點點頭:“你有事就先走吧。”
昨晚下了一場雨,銀杏葉子被雨打濕,濕漉漉地黏在平鋪齊整的灰色石磚路上。
倪寶嘉一個人,毫無目的閑逛起來,心里隱隱有一種預(yù)感,也許她運氣好,會碰上教堂對外開放。
想來那天倪寶嘉運氣不錯,走過一個拐角,黑色的鐵藝大門開了一扇,仿哥特式建筑風(fēng)格的百年老教堂映入眼簾,印證了她的預(yù)感。
也就是在那天,倪寶嘉見到了從教堂走出來的周文棠。
凜冽的十二月天氣,已經(jīng)有幾分薄涼,南邊的濕冷是能砭骨的。
那天周文棠穿了件薄薄的灰色西裝,里頭是白襯衣,并不是很正式,他襯衫扣子開了兩顆,可以看見脖子里隱隱若現(xiàn)的一條紅色繩子。
他手肘處的西裝布料蹭上了白色的浮灰,但他并未察覺,拿著手機(jī),漫不經(jīng)心地講著電話,眉目間一點懶散,嗯了一聲,說:“陪老太太來榕城轉(zhuǎn)轉(zhuǎn)。”
那端不知說了什么,他緊接著發(fā)出了一聲輕笑:“想什么呢,只有我一個人,還能有誰?”
倪寶嘉上前,同站在單車后的小哥要了一杯冰滴純咖。小哥抬了下頭,面露幾分為難:“不好意思,最后一杯咖啡,被這位先生買走了。”
周文棠從電話里分了點神出來,他側(cè)目睨了眼身邊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眉眼秀氣的姑娘,他笑了下,說:“拿給她吧。”
他那一眼很淡,只是略略滯留片刻,便收回了視線,繼續(xù)講著電話。他一只手抄在西褲口袋里,姿態(tài)有點放松,對著電話那端的人道:“還沒完了?”
聲音很淡,但可以聽得出來,他多少有些耐心告罄。
以倪寶嘉的性子,那天她是斷然不會接受這樣一杯咖啡的,但她卻鬼使神差地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