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凄涼,卻還是只能把話藏在心里,趙氏繼續(xù)假笑著好言好語對他。
“老爺,大帥,可憐你不能放棄所愛,您卻不知,這人心所愛,怎能系于一人一家?男兒志可吞四海,婦人之仁貽笑大方。疾風(fēng)之下知勁草,歲寒松柏,大節(jié)不奪。這些道理難道你真的不懂嗎?”
“大節(jié)不奪?”李成棟像是自問。
“可這大節(jié),我已經(jīng)沒有了,我已經(jīng)失了臣節(jié),不再是大丈夫,我已經(jīng)背叛了國家呀,還是兩次,第一次造反,第二次投敵?!?br/> “還沒有,老爺,妾身今日叫老爺一聲夫君,你在我心里,從沒有背叛過誰。
而且夫君之勇武,更是舉世無雙,所以妾身才甘心以全部身心侍奉你。
大時代來了,而你是最有本事的人,以你的能力和能量,自當(dāng)縱橫天下,高舉義旗,做一個以蒼生存續(xù)為己任,名垂青史的大英雄?!?br/> “......”李成棟沒有說話,只是深情地看著突然變得倔強(qiáng)的趙氏,趙氏當(dāng)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咬了咬嘴唇,聲音肅殺而決然道:
“如果夫君不能割愛,不忍舉義之下,愛人淪入敵手,那么妾身絕不會成為夫君的羈絆,妾身請先死于夫君身前,以成夫君胸中大志。”
話音剛落,就見趙氏跳出李成棟的懷抱,挺身沖向了那對面的一堵白墻,李成棟根本猝不及防,呆愣著看發(fā)生的一切。
白墻如雪,似有梅花點(diǎn)點(diǎn),傲立霜枝,李成棟怎么也沒想到趙氏竟會突然對他死諫,為了他李成棟的涅槃,祭獻(xiàn)了她自己的生命。
“哎呀!不要!”李成棟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跳腳,這一聲阻攔已是遲了,趙氏倒下了,卻不知是否有人會為她站起。
“想我李成棟,竟然不如一個婦人??!”
跪在地上,收了痞氣只剩下哽咽的李成棟撲了上去。
“這這......這可怎生是好?你如此這般,究竟是了為什么呀?”
李成棟懷抱著奄奄一息的趙氏,泣斷肝腸。
趙氏氣息奄奄,勉強(qiáng)睜開水眸看向李成棟,手臂虛弱地想要抬起,卻未能抬起。
“夫君,你是妾身心中的大英雄,我以為你是楚霸王,所以,我便要做死在你懷里的虞姬。”
“寶貝!你說什么呢?你為什么要死啊,這樣便死了,你我且不都賠了嗎?
可能你真的是我的虞姬,可我李成棟,卻未必會是楚霸王?。∵€有,弱弱問你一句,虞姬是誰呀?”
趙氏淚奔啊,真想站起來狠狠掐死他,然后自己再死,可是她已經(jīng)站不起來了。
“不,我相信你就是,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確信你必定會是我的楚霸王,所以,我真的不吝惜用自己的生命激勵你,你,李成棟,天生就該名垂青史?!?br/> “我名垂青史?那你呢?你為什么做得這么絕呀!”
趙氏漸漸垂頭,氣息愈來愈弱,口中呢喃道:
“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大丈夫之愛在于天下,切勿蹉跎!
夫君,我會在天上,留一顆星星等你一起?!?br/> 最后的一句話,趙氏根本不是在看李成棟,而是微笑著盡力凝聚碎裂的失去焦距的雙眸猛抬起頭,定定地看向虛空。
那里,應(yīng)該會有陳子壯的笑顏吧?野望中那顆星星,就應(yīng)該是屬于她們的。
陳子壯,陳集生,你是否在那邊等我?可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人們都稱你為廣州古八賢,與韓愈、張九齡、狄青、文天祥齊名。
然而能讓我心動的,不是你的煊赫聲名,而是你敢于不懼權(quán)勢,脫下烏沙同魏忠賢、馬世英、阮大鋮兩代朝堂中的奸臣死磕到底的勇氣;
還有你明知不可為,分明已經(jīng)回鄉(xiāng)隱居了卻還要帶領(lǐng)鄉(xiāng)親為保衛(wèi)大明與清軍殊死一搏的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