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只剩下了一條路可走,談?wù)摰匠鎏樱子械掠性捳f:“北門外就是水城,直接從水城出海,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只要往北邊一走,朝廷再也奈何不了我們。”
耿仲明狐疑地問:“為何你這么快就有出逃的方案,莫非九成沒死之前你就盡想著逃了?”
孔有德怒道:“我不過是替大伙謀劃一條出路,難道也有錯嗎?”
其實(shí)從戰(zhàn)事不利的時候起,他確實(shí)就開始尋找退路。這場兵變本就是李九成一手挑起,他不過是被動參與,如今在朝廷大軍的逼迫下節(jié)節(jié)敗退,看不到希望,他逃亡的心思就更強(qiáng)烈了。對于耿仲明的一語道破,他頗有些惱羞成怒。
眼看雙方的話中帶著火藥味,王子登趕緊出來和稀泥,“都是自家兄弟,商議事情,不要傷了和氣。打不過就跑,這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嘛!只是什么時候跑,跑到哪去,就得好好合計合計了?!?br/> 見有人說合,孔有德也就順坡下驢,瞪了耿仲明一眼,繼續(xù)說道:“既然招撫無望,肯定不會直接回東江鎮(zhèn)。東江鎮(zhèn)現(xiàn)在還是朝廷治下,沈世奎、尚可喜那些家伙態(tài)度都不明朗,誰知道會不會坑咱們一把,賣給朝廷?”
王子登問:“那孔將軍的意思是?”
孔有德掃視眾人一眼,舔了舔嘴唇,沉聲道:“既然大明已經(jīng)沒有我等容身之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遼東投了皇太極!”
“投奔皇太極?”
這個提議瞬間燃爆全場,所有人首先吃了一驚,接著就交頭接耳議論起來。畢竟做了這么多年大明的武官,與韃子是天然的敵對立場,現(xiàn)在要公然投敵,心理上這道坎一下子翻不過去。這和起兵作亂是兩碼事,兵亂只是內(nèi)部矛盾,事后還可以接受招撫,而投奔韃子,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啊,弄不好將來子孫的名聲都敗了。
耿仲明沒有做聲,臉上陰晴不定,他在權(quán)衡這么做的利弊得失,考慮該不該下這一注。
陳光福猶豫道:“先不說投韃子的名聲如何,就憑咱們當(dāng)年跟隨毛帥殺了那么多韃子兵,這皇太極能容咱們?會不會一過去就被咔嚓了?”
孔有德篤定地回答:“皇太極雄才大略,是一代梟雄,這點(diǎn)肚量還是有的,不會糾纏于過去那點(diǎn)事不放,哪怕是千金買骨,做樣子給別人看,也不會把咱們怎樣,否則將來漢人怎么敢為他效力?韃子的丁口一共就那么點(diǎn),天下漢人是他們的幾十倍,將來不管是盤踞遼東,還是南下逐鹿中原,都要依靠咱們漢人。要說殺了些韃子,遼東的祖大壽難道殺的韃子少了?大凌河之戰(zhàn)后他被圍城,無路可走之下投降,皇太極可是帶著所有貝勒、大臣出營迎接,還登壇祭天呢!就算祖大壽后來詐降逃走,皇太極對他的兒子、兄弟還是禮遇有加,一根手指頭都沒動?!?br/> 眾人聽了這話,心中稍安。
耿仲明終于開口了:“皇太極也不是傻子,祖大壽的背后是關(guān)寧軍,是錦州防線,只要祖大壽真心受降,韃子就能吞并關(guān)寧軍,長驅(qū)直入,邊關(guān)防線形同虛設(shè)。人家手中有過硬的籌碼,咱們能有什么,就憑現(xiàn)在這幾萬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