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
六月的雨來勢(shì)兇猛。
紅玉身披斗笠,擰著脖子朝霍令儀那處看去,口中是跟著說道:“郡主,這雨太大了,不如我們?cè)诔侵行⒁魂?,等雨停了再去渡河??br/>
霍令儀手握韁繩,眼朝前方看去,即便有斗笠遮擋著,可這漫天的雨滴隨著風(fēng)砸在臉上還是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伸手抹了一把臉,卻是辨了許久才辨清城門上刻著的“淮安”兩字。
雨太大,前路難行,可她卻不敢耽擱。
前世就是她離開燕京的這個(gè)時(shí)候,弟弟失足落入水中,最后雖然被救了回來,可這身子骨到底還是折損了。
霍令儀想到這,那雙瀲滟的桃花目透露出幾分清冷之色,紅唇更是緊緊抿成一條線…如今她既然回來了,又豈能眼睜睜得看著自己的親人再有一絲損傷?
斗笠下的雨珠重重得砸在她握著韁繩的手上…
“不歇了,直接去碼頭!”霍令儀這話說完,便揚(yáng)起馬鞭打在馬兒身上,馬兒吃痛立時(shí)又快了些…身后的紅玉和杜若見此也就不再多言,各自夾了馬肚,揚(yáng)了馬鞭一道朝碼頭去了。
…
碼頭。
因著連下了幾日暴雨,碼頭停著的船只本就不多。
唯有幾只一聽要渡河便紛紛擺了擺手,卻是再多的錢也不肯去,有資歷的老船夫便跟著勸說道:“姑娘,這雨太大了,你們還是在城中歇上一日,等明兒個(gè)天開晴了再渡也不遲?!?br/>
紅玉見此也就不再多言,她轉(zhuǎn)身朝霍令儀看去:“主子…”
霍令儀緊抿著唇線未曾說話,她高坐在馬上,一張明艷的面容滿是斑駁的雨水…眺望著那無邊無際的河水,她握著韁繩的手卻是又收緊了幾分。先前老船夫的那些話她自是也聽了個(gè)全,這些船只大多算不得結(jié)實(shí),平素倒也罷了,只是今日這樣的天氣,他們不敢渡河也實(shí)屬正常。
難不成真的要再此處耽擱一日?
不行,多在路上耽擱一日,那燕京城中的危險(xiǎn)便多上一分。
老船夫或許也瞧出了她們的緊迫,他想了想還是戴著斗笠從船上探出半個(gè)身子,指著一處私船開口說道:“你們?nèi)粽嫦攵珊拥故强梢匀枂柲撬掖?,他們的船夠大也夠結(jié)實(shí),只是看著像是富貴人家的,不知愿不愿捎你們一程?!?br/>
霍令儀順著他的眼朝那艘大船看去,口中是跟著一句:“去問問…”
紅玉聞言是輕輕應(yīng)了一聲,跟著便朝那處走去…倒也沒花多少功夫,她便折身回來了。紅玉的臉上帶著笑,連帶著聲音也平添了幾分輕快:“主子,他們也是往燕京方向去的,愿意捎我們一程?!?br/>
霍令儀聽到這話也松了一口氣,她翻身下了馬,領(lǐng)著兩人徑直朝船只走去。
老船夫揚(yáng)聲喊她們:“姑娘,你們的馬…”
紅玉看了眼霍令儀,見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笑著轉(zhuǎn)身與人說道:“老人家,這三匹馬便留給你了,等天晴了去賣個(gè)好價(jià)錢?!边@三匹馬是常青山在邊陲給她們備下的,若要賣也能擇個(gè)好價(jià)錢。
老船夫看著她們的身影越走越遠(yuǎn),又瞧了瞧停在樹下的三匹馬,張了張口,一時(shí)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
私船雖大卻并無多少人,一位身穿程子衣披著斗笠的男人立在船上,見她們過來便拱手一禮,口中是道:“船馬上就要開了,三位娘子且先入內(nèi)…”他這話說完是引著三人往里走去,跟著一句:“船上并無多少人,除了東邊廂房,幾位娘子都可自便?!?br/>
霍令儀亦朝人打了一禮,口中是言一句“多謝”,跟著才又說道:“我想親自去拜謝下貴主人?!?br/>
若不是他的首肯,只怕如今她再是急迫卻也只能耽擱在這淮安城中…于情于理,她都得親自去謝一聲。
“不必了,我家主人喜靜,不喜見客…”因著已經(jīng)入了船艙,男人也就摘下了斗笠,他半側(cè)著身子指著一處,口中是跟著一句:“三位娘子便歇在此處吧,前邊便是廚房,若有什么想吃的盡管喚廚娘準(zhǔn)備便是?!?br/>
霍令儀方想說話,看著他的臉卻止住了聲。
男人約莫是二十五、六的年紀(jì),面容并未有什么特別,可看在霍令儀的眼中卻還是讓她怔楞了一回。
陸機(jī),竟是陸機(jī)。
那他的主人,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