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跟著那馬典史出了永昌坊往西北走。穿過幾條街道,跨過幾座石橋,便看到一條十分寬闊的河流。只見河上船只往來如梭,兩岸房屋鱗次櫛比,這便是劃分會稽山陰兩縣的界河,河?xùn)|是會稽,河西是山陰。
沿河兩岸是兩條平行的大街,東邊的是會稽大街,西邊的山陰大道。三條水路交通的干道,通過臨河建筑的數(shù)不清的埠頭,相互溝通著。
沿著會稽大街往北走,道路越來越寬,店鋪也越來越密集,便到了整個紹興城最繁華的地帶,府橫街上。府橫街,顧名思義,就是一條橫在紹興府衙前的大街。而府衙坐北朝南,大街自然就是東西向了。其與界河及兩條南北大街相交的地方,名喚軒亭口。因為河邊的一座木質(zhì)牌樓上,懸掛的一方‘古軒亭’匾額而得名。亭樓上供奉著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但因為當(dāng)今天子修道成癡,對這位棄道修佛德觀音大士很是憤慨,紹興知府甚至限制非光頭進入?yún)?,以至于這牌樓香火不旺,在許許多多跨街而建的石牌坊中,顯得十分破敗。
但軒亭口自古以來便一直是紹興城的鬧市區(qū)。商貿(mào)、水6交通樞紐大多集中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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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走到那木牌樓下,視線不由被一塊較大又略高于周邊路面的石板吸引了。
馬典史注意到他的目光,嘿嘿笑道:“小子,在這看過殺頭吧?”
沈默茫然搖搖頭,他的記憶力確實沒有這一段。
“想不到還是個乖娃子呢?!瘪R典史不由笑道:“咱們會稽縣秋決死囚,就在這塊‘行刑石’上斬刑……”說著比劃個砍頭的手勢,一呲滿口大黃牙道:“午時三科,咔嚓一刀,血如泉涌,好大一顆頭顱就落了地啊……”
毒辣的日頭下,沈默不禁打個寒戰(zhàn),他沒想到這三尺見方、干凈光滑的一塊石板,竟是一條直通黃泉的不歸路。
緊走兩步,離開這鬼地方,便見到不遠處有座郁郁蔥蔥的小山,山南側(cè)迎著他的一面,是一片恢宏連綿的建筑群,沈默無奈的現(xiàn),自己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哪個衙門。不由暗自苦笑:‘十幾歲了都沒把縣城轉(zhuǎn)遍,我這前身還真是個小宅男呢。’卻不想若沒有人家‘一心只讀圣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他憑什么混進讀書人的隊伍里去?
到了地頭他才知道,這一片建筑群是由兩個縣衙和一個府衙構(gòu)成。中間最高最大的那個,便是大明朝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屬下紹興府的府衙所在。其左右稍小些的兩大建筑,便是會稽和山陰兩縣的縣衙所在,都相距府衙不過數(shù)百步之遙。
別看三個衙門挨得這么近,但實際上相互之間只限于公文往來,三位地方長官互相并不走動。倒不是那兩位大人都像李縣令那么懶,而是因為知府大人要遵守‘知府不入縣衙’的官場規(guī)矩,大家只好各自待在衙門里,靠鴻雁傳書溝通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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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跟著馬典史到了最東邊的會稽縣衙,還沒看見大門,卻先看見一堵黛瓦白底的照壁墻,照壁的南面外墻上張貼著各種榜文告示。
繞過照壁墻,便見遠處正門方向,有座題著‘忠廉坊’的大牌坊,十分高大氣派,將縣衙的門臺都罩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