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入夜時分,晴雯裊裊的身姿出現(xiàn)在廂房中,在她身后跟了兩個提著沉重包袱的青衣小廝,兩個小廝將包袱放好在桌上,便告退出去。
晴雯走到林靖的榻前,面色稍稍顯冷,大概是好不容易才調(diào)節(jié)好了心情,這時才肯出現(xiàn),“林公子,包袱里是二千兩紋銀,大小姐叫婢子送過來的,雖不知公子有何用處,但若是想兌成銀票,婢子也可替公子去換來。”
林靖在榻上伸了一個慵懶的姿勢,眼神卻未去看那些裝著銀子的包袱,而是透過晴雯打開的房門朝外看去,恰好能看到遠處泛紅的天幕,夕陽斜下,白云潺潺,天幕即將再一次成為黑色。
“又是一個漫長的夜啊?!彼麌@息著,像是自言自語:“該做點什么呢?好像太過無聊了些?!?br/> 晴雯微微皺眉道:“公子大可在房中看看書?!?br/> 林靖暗忖這時代的古書看多了真不嫌眼累么?瞟了她一眼道:“你看那天幕,如同傘蓋一般罩下來,像不像是一個巨大的囚籠,所有人都在這囚籠中活著,卻還沾沾自喜?”
晴雯不明其意,不知他為何跟她說些這種莫名的話,心里有點擔心他又要給自己講那些凄慘的故事,便略微冷淡地道:“公子若是沒有其他吩咐的話,婢子先告退了?!?br/> 林靖卻搖了搖頭,沒有讓她離開的意思,話鋒一轉地道:“掌管榷場,是否能賺許多的銀子?”
晴雯臉色微變,道:“公子這是何意?”
林靖好整以暇地道:“我只是在想,二千兩銀足足等于一百個二十兩,也就是說,若放在這晉陽府里,我竟可以購買到整整百畝的肥田,一躍成為混吃等死的地主老財。然而若是換成菊花釀,那便可以買上百十余壇,若是再談談價錢打個折扣,說不得買上一百二十壇也是不無可能的事情,我若是三天喝上一壇,就足夠我一年之用,豈不是十分快意?”
晴雯愣了愣神,饒是以她聰慧的頭腦,卻也搞不明白林靖這話中的含義,這時林靖微微笑了起來:“如今既然有了銀子,那便麻煩府上用這些錢替我購來一百二十壇菊花酒如何?”
晴雯驚訝地盯著林靖的神情,發(fā)現(xiàn)他說話的口氣并非像是作偽,當下不由有些慍惱道:“公子借了這些銀子,竟是要用來買酒?而且一次就要花個精光?一點兒也不留下?”
林靖依然笑聲如故道:“我如今的吃穿用度皆有府上供給,因此身上留下銀錢似乎也無甚用處,倒是對那菊花釀當真有說不出的念想,因此借了大小姐兩千兩銀子,倒也是物盡其用?!?br/> 晴雯顯然被驚住了,她先是欲言又止,半晌后才咬住牙關,道:“公子不覺得,這樣太過分了一些?似乎我們蘇府并沒有一直幫著公子的責任?”
林靖聽了卻收了笑容,暗道總算將你的心里話給逼了出來,倒是真的不太容易。他面上卻故作正色,疑問道:“我以為我是府上的客人?”
晴雯的面色變的有些蒼白,還真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若要反駁,豈不是在說蘇府并未將林公子當成客人?但若是贊同這話,晴雯就連自己這一關怕也是過不去。
林靖見她不語,便又笑道:“是否覺得我與前幾日變得不太一樣,臉皮厚了不少?”
晴雯被人說中心事,嘴上卻不敢承認:“公子哪有……婢子只是想起,公子如今身患傷疾,似乎喝不得酒罷,而且紫環(huán)和玉珠跟婢子提過,公子曾經(jīng)偷偷喝酒,使得病情突然加重的事情?!?br/> “她們年紀太小,又哪里會懂小飲怡情大醉傷身的道理?”林靖打斷她,臉上再次一改表情,又變得鄭重和嚴肅:“而且,每日里好吃好住,又有美人兒相伴一側,唯獨少了這等佳釀,豈不是令人惋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