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山在夜晚之時,地上的石頭都會閃閃發(fā)光,淺綠色的光芒一眼望去,便令人心曠神怡,柯洛爾坐在輪椅上,夏千荷在他身后默默守望,相顧無言。
還有半個時辰,儀式就要開始,一切都已準備就緒,柯洛爾卻突然提出要在門外看看風景,碧波山乃是海族十大奇景之一,讓無數(shù)游客流連忘返,但礙于滄海宗的存在,大多也只得于山腳下仰望,而浪潮靈石所在之地,乃是碧波山巔,從此處可將全滄海宗的風光盡收眼底,是不可多得的特等席。
良辰美景,美人相伴,本是引人沉醉的時光,但柯洛爾卻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一切都像是夢幻泡影,皇圖霸業(yè)轉頭空,人不過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粟,無所謂真,也無所謂假,他覺得自己活得很累,想要逃避,卻害怕失去現(xiàn)在的一切,想要改變,卻懼怕明天會更糟。
少年之時,他非常喜歡一句話“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熱愛生活?!?br/> 當了十年的欺天之魂,他本以為世間已沒什么東西不可接受,卻發(fā)現(xiàn),當人什么都沒有的時候,容易滋生勇氣,而當有了牽掛后,思慮也會隨之多了起來。
他至少有八成的把握能為李平安續(xù)命成功,然后呢?依舊有無窮無盡的禍事在等待著他,蒼茫無邊的宇宙,有智慧生命的位面何其之多,每時每刻都有新的文明崛起,也有老的文明消亡,黑袍人與虛幻女子是可與大道比肩的人物,又怎么會不知道萬物皆有生死輪回的道理?他們越是重視卡諾位面,就說明將會到來越大的血與亂。
安寧的時光是如此短暫,柯洛爾有預感,現(xiàn)在就是亂世前最后的平靜,半個時辰之后,舞臺就將搭建好,汪洋血海將淹沒卡諾,淹沒一切。
萬里江山水清,天下滄桑變幻,柯洛爾仿佛與天地相融,讓他的心中滿是矛盾,一切是如此悲哀,又是如此美好。
離儀式開始還有一盞茶的功夫,柯洛爾讓夏千荷將自己推了回去,李平安與云河山就盤坐在洞中,滄海宗的先輩早就試過多次,圣級在洞中不會對儀式有任何影響,歷年的儀式也都有圣級在此鎮(zhèn)守。
在夏千荷走出洞穴后,云河山將洞口封了起來,號稱海族第一高手的他,親自護法,可不是誰都能享受到的尊榮。
時間來到午夜,星星點點的藍光從洞中升起,它們繞過了李平安與云河山,向著柯洛爾匯集而去,然而云河山卻皺其了眉頭,按過去的經驗,藍光會向柯洛爾體內流去,大概一個時辰的時間,他就會破凡為圣,可現(xiàn)在藍光僅僅是圍繞著柯洛爾,卻沒有半點注入到他的體內。
兩萬年的時間,滄海宗自也嘗試過讓各種修為的弟子進行儀式,最終也都升格為圣,所以定然不是修為的原因,那么浪潮靈石還在等什么?
李平安和云河山看不出,柯洛爾的卻能清晰地感受到發(fā)生了什么,惡魔系統(tǒng)搶占了他的身體,將浪潮靈石的光點阻擋在外,而在他的丹田處,有一顆透明的種子在惡魔系統(tǒng)爆發(fā)之時,也驟然生長,試圖去粉碎惡魔系統(tǒng)的意念。
惡魔系統(tǒng)來源于大魔神,而透明的種子則是由殺氣凝聚而成,竟是黑袍人所留,殺氣是意念的實體化,不需要精神力或靈力便可施展,雖說殺氣種子是黑袍人所造,但用的材料卻是柯洛爾本身的意念。
神魄魔胎的靈力被殺氣與魔念擠到了一個小角落之中,也讓柯洛爾成為了一個旁觀者,看著體內的兩股力量在爭斗。
恍惚間,柯洛爾的意念好像飄出了身體,飄出了大漩渦,也飄出了卡諾位面,甚至逆亂了時空,來到了一些他從未見過的地方。
群星璀璨,無數(shù)文明走向燦爛輝煌的極點,無邊宇宙,大道修者燈火明亮,無盡耀眼。
但作為一個看客,他卻感知到,一切皆處于一股壓抑之中,難言難說,宇宙的邊界像是充滿裂痕的堤壩,只需輕輕一碰,便是滔天洪水席卷世間。
他在星海中游蕩,時而一瞬萬里,時而駐足不前,文明留下了他的印記,歲月記載了他的過往,回首望去,卻萬物皆空。
踏過一個又一個文明,走過一個又一個位面,他似一個孤魂野鬼,在尋找自己的歸路,卻見到的都是被抹去的印記。
孤獨幾近將他逼瘋,在平靜的外表下,是漫長而無盡的時間長河,他的血與靈明明就在河里,卻像是在俯視著萬古,看著一個個大世破滅,又看著一個個大世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