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兒突然覺得有一點恍惚!
能不恍惚嗎?
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在商業(yè)街上就有了兩家店了……
錢多多低著頭,“白天兒,我真的沒想到,最后你還能說出要‘給我加錢’這種話,這次的事情,原本就是我先得罪你的,鬧成這樣的結(jié)局,也算是咎由自取,我也沒什么可抱怨的,以前我也沒少欺負人,報應(yīng)終于來了,讓我碰上了你這么個硬茬子!”
白天兒真不知道該說什么,遲遲疑疑的問,“還有什么我能幫你的嗎?張家那邊到底怎么和你說的?以后不會再找你麻煩吧?”
錢多多苦笑了一下,“我這個級別的,怎么配與張家談?不瞞你說,我連人家的面都沒見到,張家的小東哥派人給我遞個話兒,只說……三天之內(nèi),你如果不收我的店,就要我的好看!在這個城里,有誰敢跟他家作對?我們這些出來做生意的,多多少少也算是在道上的,自然更要仰仗著人家的鼻息……唉,什么也不說了,既然店我已經(jīng)給你了,張家的人就沒必要再搭理我了,這事應(yīng)該就算過去了?!?br/>
說完了話,她在兜里掏出了一大串鑰匙,直接遞到了白天的手里,“喏……‘多多服裝店’以后就和我沒關(guān)系了,從現(xiàn)在開始,它就是你的了!”
也沒再多說,轉(zhuǎn)身就下樓,消失在了街角……
樓下看熱鬧的人多嘴雜,說什么的都有……白天兒也懶得聽!
反正,這下她是在商業(yè)街里出名了,以后敢得罪她的人,恐怕是沒有了!
她忙完了店里的事兒,見人群都散了,想了想,這才緩步走到了街對面……還沒進“多多時裝店”呢,里面就迎出來一個20左右的小姑娘,身材苗條,穿著時髦,長得倒也清秀,大眼睛黑白分明的,一看就是個聰明人。
那女孩沒開口就先笑,模樣很是親和,“你是白天兒姐吧?”
白天兒……呃,姐?
那女孩兒瞧著比她年齡還大呢!
她回望著對方,“叫我白天兒就好了!”
“那怎么行?你是老板啊!”那女孩兒自我介紹了起來,“我姓陶,叫陶笑,以前是在這個服裝店里賣貨的……現(xiàn)在就等于是給您賣貨的,對吧?”
陶笑口齒伶俐,也會說話……瞧那小心翼翼搭神色,大概是有些怕丟掉工作!
白天是什么人?
怎么會不明白“請生不如做熟”這個道理?
笑著一點頭,“你說的對!錢多多是把店出讓給我了!可我一個人哪兒忙的過來???以后還要仰仗你在店里多幫忙……”
陶笑聽了,真心的笑了,忙將白天兒讓進了店里……四處轉(zhuǎn)轉(zhuǎn),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
這姑娘也算是經(jīng)驗老道的……不但對貨物了如指掌,對賬上的收入支出,更是耳熟能詳,無論白天兒問什么,她都能張口就答,而且還能說得頭頭是道。
白天見了,心里很喜歡,故意出個難題考考她,“陶笑,你大概心里也清楚,以后這個店就是我的了,你對它的經(jīng)營發(fā)展有什么想法嗎?”
陶笑眼珠一轉(zhuǎn),笑呵呵的開了口,“要說多多姐吧?也是塊做生意的好材料,就是為人有點兒霸道,唉,不說這些了……”
這小姑娘不在背后評論人好壞,清楚什么該講,什么不該講……還挺難能可貴!
白天兒給她先打了60分……
陶笑接著說,“昨天你的新店一開張,我就過去瞧了一圈……還在你店里買了條褲子呢,不過因為當時的顧客多,你可能沒記住我!”
這么一說,白天兒倒是對她有點印象了……好像確實有這么一回事!
陶笑回身比了比店里的服裝,“白老板,你也都看見了,我們店里的貨,都是多多姐親自去廣州進的,在省城里也算是特別時髦的了!可和你那邊的貨一比,優(yōu)劣立見!先不說樣式,就說做工吧,這邊的衣服碼邊針腳都粗糙,縫扣和領(lǐng)口也都是應(yīng)付的,有時候我實在看不下去,就自己動手加兩針!你那邊的貨就不一樣了,一目了然,就是認認真真做生意的,不是我當面說好聽的,你們以后的回頭客,肯定多!”
白天笑了笑……也沒置評!
這個小陶姑娘,眼力也夠獨的,不由地又給加她了10分!
“白老板,如果我是你,兩個店就不賣一樣的大眾貨……我說的‘一樣’,不是指款式和設(shè)計,是指質(zhì)量和檔次!”
真想不到……這小姑娘還能有這樣獨到的見解!
白天兒對她真是另眼相看了,不由得鼓勵,“你接著往下說!”
“我是這么想的……你那邊的店,還按你原來的理念走,賣一些大眾服裝,質(zhì)量好,款式新,一樣會賺錢!這邊兒呢?不如干脆就做精品吧?我們街面上的貨你也看了,‘多多時裝店’就算是首屈一指了,可賣的東西太雜,每一批的貨質(zhì)量也沒有保證,逮什么賣什么,我以前也和多多姐談過,可她……唉,不提了!反正我私下老琢磨,店面的位置這么好,如果能賣些不一樣的精品,肯定是會賺錢的,現(xiàn)在顧客手里的余錢多了,也不像頭幾年那樣,只挑顏色和款式,現(xiàn)在更挑質(zhì)量和做工……精品服裝店?一定是有出路的!”
這還用她說?
還沒進店門以前,白天就已經(jīng)在心里打定了這個主意。
問她這樣的問題,無非是要故意試探一下這個小姑娘的見識,也算是給自己發(fā)掘個人才吧!
四下看了一圈,這才點了點,“陶笑,我問問你啊,錢多多給你開多少工資?”
“80塊呀!我在店里什么都干,記賬理貨,應(yīng)對顧客,連打掃衛(wèi)生都做呢!”
80塊?
在那個年代,也算是高收入了!
一般在工廠端鐵飯碗的職工,工資才三四十塊!
難怪陶笑怕丟了這份工作呢!
白開兒笑了,“那你就跟著我好好干吧!我給你一百,你就做這兩個店的店長!以后,打掃衛(wèi)生的事兒,你就不用做了,只負責(zé)店里的業(yè)務(wù),有什么情況,必須要第一時間的向我匯報!”
陶笑心里這個高興?。?br/>
剛才白天兒沒進門以前,她還有些擔心自己會丟了工作呢。
結(jié)果卻不然!
突然之間,不但升職了,而且加薪了,她雖然嘴上不說,心里當然對白片兒可是萬分感激……暗暗給自己鼓勁兒:既然人家這么另眼相看,說什么也要干出點名堂來!
白天呢?
心里也有自己的盤算……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必須要有發(fā)掘人才的能力,即便自己再能干,哪怕是三頭六臂的哪咤,也不能面面俱到的什么都做,身邊總是要有幾個得力的助手幫忙才好!
這個陶笑就不錯……
以后用得著她的地方還多著呢!
工資加20塊錢又怎么了?
20塊錢就能買一個人的忠心……這價錢太值了!
低聲的囑咐她,“你把這里的貨都整理一下,按部就班的繼續(xù)賣貨,三天之后,我找人給店里再重新裝修一下,就按你說的……這個店只賣高檔定制!高檔定制你懂吧?簡單的說,就是買衣服的客人非富即貴!我覺得你不錯!就留在這里負責(zé)接待吧!”
陶笑一聽人家對她這么的器重,更堅定了好好干的決心,特意向白天兒表態(tài),“老板,你放心吧!以后我就聽你的了!你說什么我干什么,一定讓每一個來這里的客人都滿意!”
話不多說了,白天兒轉(zhuǎn)身出了店……
她還有好多事兒要忙活呢……
兩個店經(jīng)營的理念不一樣,就意味著她要付出的精力會更多!
高定的精品店?
別的先不說,只說店面的裝修,就要做得既低調(diào)又奢華,衣服也不同于對面的大眾貨,要求設(shè)計出貨極致完美……這些倒也罷了,還有宣傳和客源呢,哪一樣不用她操心?林林總總的,且都忙著呢!
白天兒回了辦公室,把自己以前畫的設(shè)計圖統(tǒng)統(tǒng)拿了出來……她最知道,機會只留給有準備的人,所以平時一有時間,就盡量多畫圖紙,如今有店面了,這些設(shè)計就可以不再沉寂,變身為成衣,掛在櫥窗里吸引客人,變成鈔票了!
從中挑選了二十幾款樣式,交給秦一剪盡快裁剪縫制……
她手里也有一些高檔消費的客源……既然店面擴大了,原本的客源當然就不夠,就要想一些辦法吸引更多的客人!
在那個“好酒不怕巷子深”,沒有廣告宣傳的年代……人脈,當然是最重要了!
當然,這些都要一步一步來……既然店已經(jīng)到手了,而且馬上又要裝修了,第一件事,當然就要知會一下張翼東。
第二天上學(xué),課間休息,白天兒坐在了張翼東的身邊……很難想象面前這個戴著眼鏡的“學(xué)優(yōu)生”,竟然會是一個手段狠辣的風(fēng)云人物。
白天兒笑著斜睇著他,“張翼東,跟您報告一下啊,錢多多的店面已經(jīng)過戶到我名下了,你說的沒錯:三天!賣店!頂鍋來的!”
張翼東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切,這事兒也值得你特意跑來跟我說?你以為我是小武呢?連這么一個潑貨都搞不定?別說這些了,我問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嗎?”
“我正要找你說這個呢!我需要裝修店面!你們工程隊,什么時候能派人來?”
“裝修?姓錢的那個店……不是接手就可以營業(yè)嗎?還裝什么修?”
白天兒沉吟了一下,認為還是有必要把自己的理念,跟他簡單解釋一下,最后又補充了一句,“錢多多的店是裝修好的,也可以開門就賣貨,可我還是覺得店面稍微有些不盡人意!”
“好啦!我聽明白了!你這個‘高定’主意倒是很可行!別人我是不知道啊,最起碼我和我哥,就可以去你的店里做衣服!那什么……明天我就讓工程隊過去,按你的要求,盡快把店裝修完!”
“那好!這事兒就這么定!不過,我找你……另外還有一件事兒!”
“什么事兒?”
“我就是我想問一問……大北區(qū)政府牽頭動遷改造的事兒,你們兄弟都知道吧?”
張翼東調(diào)侃,“你也聽說這個了?怎么?你這個‘大股東’有什么想法啊?”
大股東?
白天也回敬他,“我這個‘大股東’……倒很想知道董事長和副董事長有什么想法呢?”
張翼東干脆一挑眉,“董事長?這個稱呼我喜歡!”
又正色道,“不開玩笑了,言歸正傳!市里這次動遷搞了這么大的動靜,我們怎么會不知道?可張氏公司才組建,沒有承包大型工程的經(jīng)驗,我們哥倆一商量,還是不敢貿(mào)貿(mào)然的出手,因為即便是出手了,也沒有底牌和人家講條件啊,這個工程依舊還是拿不下來的!”
“底牌?什么是底牌?那是要靠自己爭取的!”白天的眼里滿是睿智和不倨,“要想賺大錢?只有孤注一擲的豪賭一把,才可能有機會!賭局最后的輸贏?不是看你有沒有好底牌,而是要看你怎么玩!天時地利人和固然很重要,可你如果想贏到最后,那就既要有拼勁兒,又要懂經(jīng)營!”
“經(jīng)營?”張翼東若有所思的瞧著白天兒,“我怎么聽你說這個話,有點弦外之音呢,你明說吧,別給我繞彎兒!”
明說?
可以?。?br/>
那就不繞彎兒!
白天開口直接就問,“這樣吧,明人不說暗話,我就問你,你們家‘上面’有人嗎?有些事兒……呃,你最高能辦到哪里?”
“上面”指什么?
大家都是聰明人,張翼東怎么能不明白:要做房地產(chǎn)生意,地皮和資金固然重要,這“上面”的人……才是最關(guān)鍵的!
既然白天兒說的毫不掩飾,張翼東回答的也直接,“白天兒,我也不用瞞你,你是知道的,我們張家一直以來都是做‘道’上生意的,和官場上的人來往不多,以前倒也不覺得怎樣,現(xiàn)在突然間要做‘白道’上的生意了,就覺得有些吃力,總有些施展不開拳腳的感覺,你有什么好門路嗎?說出來,大家一起探討一下!”
白天瞇著眼睛瞧著他,“自古有句話說的好:一步到位!現(xiàn)在以你們家的情況來看,只和某局某部的小科長和小處長打好關(guān)系?那肯定是不夠的!要想把事業(yè)做大,打入上層建筑才是最重要!這個嗎?我倒是愿意試著盡一份力,為你們與某些說話算數(shù)的權(quán)貴……呃,引線搭橋?!?br/>
她聳了聳肩,“我拿了你2%的股份,以后是要在你們那里分紅利的!這錢當然不能白拿!總要做點兒什么吧?不過呢,你們才是大股東,我做我該做的,以后的事情嘛,就要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她直接把話點明了……順帶提醒張翼東,別小瞧她這個股東!
張翼東當然理解她說的話……
既驚訝于她審時度勢的能力,又佩服她說話辦事的尺度……
心里對她更仰仗了!
白天兒的性格是:說到就做!
當晚就去找了趙雪蓮……希望她從中引薦一下,能把城建局的王局長約出來,認識幾個朋友,吃一頓飯,僅此而已!
確實是僅此而已!
大家在飯桌上認識了,以后的事……就讓張翼東和王局長自己去談吧!
白天兒也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和精力,去摻和地皮和房地產(chǎn)的事!
趙雪蓮想了想,也沒推脫……反正不過是引薦一下,她也不擔什么責(zé)任,倒愿意做這個順水人情!
白天兒清楚這種場合……人越少越好,干脆直接跟趙雪蓮說,“吃飯的時候我就不去了,對了,趙阿姨,有一件事兒我還忘了跟你說,我爹人在城里呢,你想和他見個面嗎?”
這是征詢的語氣!
她可沒敢直接說……大家出來吃個飯吧!
因為她心里總是隱隱約約的覺得……白常喜和趙雪蓮之間,既不像朋友之間的親熱,又沒有敵人之間的仇視,不咸不淡的,卻又別別扭扭的,一時卻說不出是什么感覺!
趙雪蓮臉帶尷尬,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面,“常……呃,白村長也進城了?要見面嗎?我倒是沒意見,你先問問村長的意思吧!”
好吧!
那就問問。
晚上回家,白天就把這件事跟白算盤說了。
白常喜立刻擺了擺手,“還是別見了吧!人家以前落難的時候,是在村里窩著的,現(xiàn)在呢,人家是枝頭的鳳凰,我一個鄉(xiāng)下的老農(nóng)民,見人家去干嘛?不見!不見!算了吧!”
白天清楚白常喜的性格……既然是說出口的話,應(yīng)該是沒有改變的余地了。
她也不強求!
強求也沒用!
既然兩個人不愿意見面,她在中間使勁撮合……最后的結(jié)局只能尷尬。
一瞥眼兒,正瞧見小石頭拿著個雞大腿,邊啃邊上樓了,手里油漬麻花的直接就往前襟上一蹭,白常喜見了,忍不住小聲的罵他,“這個熊孩子,你是餓死鬼投胎啊,逮什么都使勁的吃,就不能領(lǐng)你出門,真給我丟人!”
小石頭也不生氣,嘿嘿一笑,用手背在唇邊使勁抹了兩下,“不吃飯能行嗎?不吃飯我餓呀!”
白天兒小聲的說,“去,先把手和臉洗干凈!”
見小石頭進了衛(wèi)生間,這才扭頭小聲的問白常喜,“爹,石頭出來這么長時間了,王春蘭會不會擔心呢?她一個寡婦到底是怎么想,把孩子扔給你算怎么回事?”
她說這話是有用意的……是想試探一下白常喜和王春蘭之間的關(guān)系。
最近每晚她都聽到白常喜的咳嗽,心里私下希望兩個人的關(guān)系能進一步,這樣,王春蘭也能名正言順的照顧白常喜。
白算盤為人精明,一聽女兒的話,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天兒,我再跟你說一遍,我沒有打算另娶的意思!再說了,就算我真想找?身邊也沒合適的??!倒不是我挑,王春蘭比我小一輪呢,有點兒太年輕了,跟她在一起過,那可成啥了?不行?。【退闶撬偕馅s著愿意,我也不能答應(yīng)!”
人家都上趕子了倒追了?
應(yīng)該是吧!
要不然,王寡婦能把兒子扔給白常喜嗎?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這里面的緣由了!
白天兒倒是沒覺得兩個人不般配,剛要張口再勸,白常喜立刻擺手打斷了她,“哎,對了,你猜我今天在農(nóng)大附近見到誰了?”
“誰?”
話音一落,她立刻就反應(yīng)過來了,“爹,不會是李勝利吧?”
白常喜贊賞的瞄了女兒一眼……這閨女腦袋真快,像他!
咳嗽了一聲,慢條斯理的裝了一袋煙,點上了,“嗯哪,我是看到李勝利了,那小子的熊樣吧,長得像個鞋拔子似的,卻穿了一套顯顯擺擺的黑西服,腋下還夾了個小皮包!愣裝有錢人,不倫不類的,我看著就別扭!”
“那你沒跟他說話呀?”
“我懶得搭理他,那小子倒是眼尖先看到我了!”白常喜吧嗒吧嗒的抽了兩口煙,吐著煙圈兒接著說,“那小子可牛x了,給了我個紙片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