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長夜……
就是不怕“說來話長”……
丹尼趴在了枕頭上,小臉兒對著他,“我聽著呢!”
男人坐起了身,擁著棉被,盤著長腿,默默的點燃了一只煙……
月光皎潔……
透過窗口灑在他的臉上,英挺的五官,瞬間就成了一張剪影,一半亮的悅目,一半藏在煙霧里。
“從哪兒說起呢?”他淡淡的一笑,“你想聽什么?”
“就先說……你為什么長得和別人不一樣?你有外國人的血統(tǒng)?”
“這個嗎?”他用拇指刮了刮濃黑的眉頭,自嘲的一撇嘴角,“就是我出身不好的根源!我外祖父是英國的貴族,解放前,在黃浦江邊開了家大貿(mào)易行,我外祖母是洋貨買辦的女兒,從小受的就是西式教育,后來,兩個人結(jié)了婚,在海市生下我的母親,取名jane,中文叫李珍,隨我外祖母的姓?!?br/> 丹尼明白了個大概……
祖上是外國的“大資本家”,賣洋貨的“走狗”……這種出身,在那個動蕩的年月,是會被人鄙夷的,也許,還會成為災(zāi)難的根源。
果不其然……
南夜嘆了口氣,“后來,解放了,我外祖父就帶著全家大小回英國,我母親叛逆,偷偷地從船上跑了,身無分文的遇上了我父親,她那時候年齡小,崇拜戰(zhàn)斗英雄,我父親是國內(nèi)第一代飛行員,雖然比她大十歲,那時候也才二十八,郎才女貌,倒也算般配,結(jié)了婚,才發(fā)現(xiàn)生活上的差異太大了……”
他無奈的笑了,“我小時候,就記得他們天天吵架,為了生活上所有的細節(jié)吵,我媽是資本家的大小姐,講吃講喝講排場,日常也和我們講英文,我爸行軍打仗慣了,什么都喜歡‘將就’,也不懂得浪漫情懷,后來……最苦的那些年,我媽在一個雨夜和我爸大吵了一架,從此再也沒回來!”
“沒回來?那是……”
“有人說她投河自盡了!連尸體都找不到!也有人說她偷渡到了國外,和我外祖父團聚了!”
“后來呢?”
“后來?我父親也還當權(quán),組織上關(guān)心他的生活,就安排他和一個烈士的遺孀再婚,那時候我九歲,我姐十四,過了兩三年……呃,我父親出了事兒,我們姐弟就離開了京都,一個去了青海,一個到了東北,輾轉(zhuǎn)就是十年?!?br/> “那……常紅艷不是說,你爸官復(fù)原職了?你為什么不回去?”
“我家里的事兒多,我后媽那邊……唉,一堆亂官司!還是眼不見為凈!”
兩個人不知不覺地聊到半夜……
忽聽得白常喜在廚房里使勁的一咳嗽,“天兒,你咋還不睡覺?叭叭的沒完了?有話不會明天說?”
這家伙……
還聽窗根兒呢?
丹尼一吐舌頭,把腦袋蒙進了被窩里……
南夜也躺下了,笑著,在炕桌下伸出了長胳膊,隔著被子一捅她的腰,聲音低成耳語,“你爸咋還這樣呢?真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