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正是陸燦。
“見過虞侯。”顧不得和安娘多說,王慎忙上前施禮。
陸燦一把扶起他:“道思,你我之間何用多禮,就喚我做子馀吧,快快起來。方才若不是你,這支部隊已經(jīng)散得干凈,我又有何面目去見劉平叔?”說到這里,他一臉的感激。
這個陸虞侯平日里一張清水臉,說話都不帶表情,顯得很是威嚴??蓜偛诺谋憩F(xiàn)實在是讓王慎大跌眼鏡,阻易杰無果之后,竟痛哭流涕,如此一來,威信何存?想來這軍中將士也沒有人再怕他了。
這人怕是沒有帶兵經(jīng)驗吧?
王慎心中好奇,問:“子馀帶這支部隊多久了,有一句話想必你也知道,義不行賈,慈不掌兵,遇事當用雷霆手段,才顯菩薩心腸。當斷不斷,反受其亂?!?br/> 陸燦如何聽不出王慎在說什么,面上帶著一絲慚愧,嘆息道:“我本是海州生,年前劉平叔知我名字,修書一封請我為國家效力,忝為后軍輜重營虞侯。到現(xiàn)在已逾大半年,尚未經(jīng)歷過戰(zhàn)陣。方才軍隊嘩變,我這心中也是慌亂。也知道,一旦軍中亂起,必須盡快彈壓??墒?,可是……可是這淮西軍軍中士卒彼此都是親族,都有各自出身,我不過是一個外來戶,卻被他們當成外人。真若行軍法,日后若是被酈瓊將軍知道,面子上須掛不住?!?br/> 淮西軍的前身是北宋西軍鄜延軍一部,西軍在陜多年,軍權(quán)皆由各大將門把持,外人根本打不進去。當初,權(quán)勢強如童貫者,到陜西之后,安撫司的命令也出不了中軍行轅。被逼無奈,童貫只能大力扶持劉光世父親劉延慶,使盡分化瓦解手段,這才有了一支可用之兵。
陸燦一個書生,小小的虞侯,和西軍又沒有淵源,難怪易杰拿他的話當放屁。
王慎想到這里,不禁搖了搖頭。據(jù)他所知,淮西軍中裙帶關系厲害。如此,軍紀也異常渙散。在中興四將中,劉光世部人馬最多,地盤最大,可戰(zhàn)斗力卻最弱。這同劉光世的懦弱無能有關,但最大的原因是羈絆實在太多。
相反,岳飛的岳家軍因為沒有將門淵源,破而后立,最為精銳能戰(zhàn)。
原來陸燦當時是顧慮著酈瓊,想得太多,還做得成什么事情。
不愿和他再說這些,王慎問:“子馀兄,明日就是一場血戰(zhàn),也不知道你準備得如何了?”
陸燦面帶擔憂:“還能如何,不外是發(fā)讓士卒修葺府庫,設置拒馬?!?br/> 王慎低頭看去,卻見下面的的士卒正亂糟糟地整修著庫房,又有人在修葺府庫,將一排木柵欄拉出來擋在從府庫門口通過的官道上。
有兩頭拉車的黃牛已經(jīng)被人宰殺,一口鍋架在篝火上,正埋鍋造飯。更多的人跑過來跑過去,口中不住叫嚷著,和沒頭蒼蠅似的。
部隊的秩序不是太好,王慎禁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陸燦面帶慚色,低聲道:“道思,我從來沒帶過兵,大敵當前,雖然有以身殉國的覺悟,可心中卻慌亂得緊,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子馀兄,任何都不是一出娘胎就會打仗的,經(jīng)歷過兩陣之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以我看來,部隊的士氣不是太好啊,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讓大家把精神提起來。還有,這秩序?qū)嵲趤y了些,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得給他們找點事做,只有忙起來,才不會胡思亂想。”
陸燦聞言眼睛一亮:“道思以前可是帶過兵……對對對,你弓馬如此嫻熟肯定是打過仗的虎賁之士。我心中實在太亂,還請道思教我。要不,你來指揮部隊作戰(zhàn)吧?”
王慎心中暗想:“我打過什么鳥仗,我來指揮,那不是害人嗎?不……就算我不懂得打仗,可也比這迷糊相公好那么一點點,至少也不會死得那么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