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李成,被手下喚著天王的人乃是河北雄州大豪。靖康年金兵南下,李成在淄川聚眾起事,輾轉南下,四下流動。在收攏了大量西軍精銳之后,極是能戰(zhàn)。后在陳州大敗官軍,聲勢一時無兩。
朝廷拿他也沒有辦法,只得派人招安,任命他為淮北大捉殺使。不過,南宋初立,國家財政崩潰,河南江淮一片糜爛,自然沒有一文錢軍餉。李成又率軍攻城掠地,以軍就食,再次反了。
陶子思本是一個文人,素有智謀,投奔李成后深受重要,乃是軍中謀主。
聽到李成這話,就問:“還請教。”
在過去的兩月中,李昱主力聚十萬人馬攻鈔掠淮北,和劉光世在楚州一線對峙。江淮中國心之地,乃是糧食主產區(qū)。馬上就是秋收,在這一片廣袤的區(qū)域中集合了曹成、張用、王善、孔彥州、開封留守司宋軍,劉光世淮西軍各路人馬,都想在未來的收獲季節(jié)積攢錢糧,積蓄力量。不但他們,就連遠在河北的金軍也有南下的跡象。
如此的兩淮各大勢力犬牙交錯,部隊開拔頻繁。如此大動靜,自然引起了李成的注意。
趁著開封宋軍和張用、曹成、王善等人激烈交戰(zhàn)的機會,李成提輕騎閃電般奪了泗州這座淮西大城以為根本。
可就在這個時候,淮北的李昱見拿不下楚州,竟乘大旱之后河流干涸的機會,盡發(fā)主力繞過洪澤湖,欲攻占天長,突襲劉光世大后方。
劉光世聽到敵軍異動,大駭,也帶著主力沒日沒夜南下。
得到這個消息之后,李成不敢大意,也顧不得集結部隊,只帶了三百騎就趕到平原鎮(zhèn)。
本以為李昱前軍有眾數萬,挾泰山以超北海,平原鎮(zhèn)淮西軍輜重營區(qū)區(qū)百人,一個照面就被人家碾為齏粉。
卻不想,李昱這次是咬到一根硬骨頭了,不但沒能拿下平原鎮(zhèn),反被人崩掉一顆大牙。
李昱軍前軍每天天一亮就以人海攻勢不歇氣地朝前猛沖,卻沒有占到半點便宜。
守庫房的宋將憑借手頭兩百來人馬布下弩陣,不緊不慢射擊,手腳麻利得就好象是百戰(zhàn)精銳一般。
三天,整整三天,李昱前軍活生生被人射殺一千多人,士氣處于崩潰邊沿。
李成本就膽大,見那邊打得熱鬧,心癢難搔,索性化了裝,混進李昱濟南軍抵近觀戰(zhàn)。
“可惜啊可惜?!崩畛深~上的汗水還在不住地流著。
陶子思:“天王在可惜什么?”
“可惜者有二。一,可惜平原鎮(zhèn)的淮西軍沒有戰(zhàn)馬,否則一個突襲,就能徹底把濟南軍前軍打崩?!崩畛蓾M面的遺憾,以手握拳,不住地砸著自己大腿:“恨不能替劉光世打這一仗?!?br/> 陶子思:“二?”
李成:“更可惜的是平原鎮(zhèn)那守將軍我先前混在濟南軍陣中看了看,年紀大約二十七八,當真是一條赳赳漢子。箭術了得不說,行軍布陣,戰(zhàn)場廝殺很有一手,真虎賁之士也!這人天生就是做將種的料,如此英才,竟然只是個小小的輜重營副指揮,劉光世朽物,不識人才。若這員宋將能為我所用就好了?!?br/> 李成口中嘖嘖有聲,不住搖頭晃腦,看起來很不正經。他雙目中全是光芒,就好象餓了三天三夜的老饕看到一桌豐盛的酒肉。
看到自家軍主就如同患了多動癥,一刻不停,陶子思被他晃得眼花:“天王可是想要招降那人?”
李成嘿嘿一笑:“俺是賊,人家可是正經的朝廷軍官,你覺得可能嗎?誰肯放著正經出身不要,要干沒本錢買賣?”
“天王……”陶子思一頓,接著小心問道:“天王大老遠跑來平原鎮(zhèn),難道就為當個看客?”
李成笑著反問:“子思,你覺得呢?打,還是不打?”
陶子思想了想:“打,平原鎮(zhèn)甚是要緊,得拿下來。只有拿下平原鎮(zhèn),南面的天長縣就無險可守。而天長又是揚州門戶。扼住這個門戶,就是掐到趙九的七寸上。到時候,無論朝廷何去何從,還不由著天王你開條件?!?br/> 別看李成軍這兩年偌大威勢,可這么流竄下去總歸不是個法子。北有女真,南有大宋,他們也不可能夾在中間兩頭不靠,說到底是要找個出路的。
畢竟是宋人,女真人待漢軍如同奴仆,受宋朝招安天經地義。軍中上下皆有這個心思。但是,就這么投過去,未免叫人看輕了。總歸是要拿到一定分量的籌碼,在談判桌上才有分量。
“哈哈,你這是要玩一把大的呀?其實,某本不想鬧出這么大動靜的。此番南來,不過是軍中乏食,欲割泗州新熟之麥。”李成的身體只停頓了一下,又開始動起來。他伸出手在脖子后面不住地拍著,劈啪聲中一連拍死兩只蚊子,只拍得手上全是血:“某只想占據泗州混過今年,李昱小兒實在可惡,竟然主力全出繞到這邊來。他一來,劉光世也會被他引來。此地馬上就要變成個大戰(zhàn)場。揚州、泗州相距不遠,他們打得一塌糊涂,我也沒辦法安生。嘿嘿,一桌子菜,來了兩個客人,熱鬧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