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ｗｗｗ。lχｓ520。ｃｏｍ首發(fā)張叔買了點(diǎn)水果，早春的西瓜，進(jìn)口的車?yán)遄?，還有山竹，一路翻檢著走，單價都不便宜，總擔(dān)心攤主是給他缺斤短兩了。樂-文-
　　
　　快到私人會所時，一抬頭，看見一輛車。
　　
　　黑色悍馬，那么大的家伙，氣勢洶洶的獸一樣蹲伏著，頂上一排狩獵燈，像怒氣沖沖質(zhì)問的眼睛。
　　
　　張叔站著不動。
　　
　　羅韌從車后繞到車前，倚著車頭站定，抱著胳膊，抬起眼睛看天。
　　
　　今天天不錯，藍(lán)湛湛的天幕上，飄一兩絲云。
　　
　　明明是在等他，但是不看他，氣定神閑。
　　
　　張叔笑起來，他有點(diǎn)喜歡這年輕人了。
　　
　　有點(diǎn)意思，不管結(jié)果如何，是男人就該追過來，那是你的女朋友，沒有了就該找，不用顧忌、忌諱、猶豫，至于發(fā)怒、買醉、自怨自艾就更沒品了。
　　
　　張叔沒問羅韌是怎么找過來的，他覺得理所當(dāng)然，不管明的暗的，男人該有點(diǎn)手段。
　　
　　如果這是在選女婿，羅韌應(yīng)該通過他考驗(yàn)了，只是可惜啊，不是。
　　
　　張叔嘆了口氣。
　　
　　他說：“老板娘在上頭，羅韌啊，進(jìn)來說話吧?！?br/>　　
　　說完了，抬腳往會所里走，樓梯一級一級的，每一級，都好像刻意拉開和抬高著和普通世界的距離。
　　
　　羅韌抬頭，看到心理會所的招牌，logo是一個黑色的圓圈，里頭是黑色的女子剪影，微微揚(yáng)起脖頸，手臂伸長，觸到圓圈的邊界，將出而未出。
　　
　　某種意義上講，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困囿在自己的陰影中，不同的是有人的亮些，有人的暗些，有人分的涇渭分明，有人混淆虛幻現(xiàn)實(shí)，于是有人就進(jìn)了這四四方方的房子，有人還在外頭閑晃游蕩。
　　
　　炎紅砂的電話就在這個時候打過來。
　　
　　問：“羅韌，有木代的消息了嗎？”
　　
　　聲音怯生生的，自從上次在山里被羅韌責(zé)備似的說了幾句之后，她對羅韌，就有一種自然而然的回避和畏懼。
　　
　　羅韌說：“有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心理會所?！?br/>　　
　　先前都猜測，可能是去更好的醫(yī)院診治了，雖然這猜測不大站得住腳——換醫(yī)院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干嘛要藏著掖著呢。
　　
　　前頭的張叔回過頭來，像是納悶他為什么跟的這么慢。
　　
　　“沒事的話先掛了，再聯(lián)系?！?br/>　　
　　炎紅砂停頓了一兩秒，忽然著急：“別，別，羅韌，有話跟你說?！?br/>　　
　　羅韌示意張叔等他一下，就站在會所招牌的logo下頭，接完了炎紅砂的電話。
　　
　　電話內(nèi)容于他，其實(shí)沒什么新意，但是可以從中咂摸出兩個姑娘小心忐忑想隱瞞秘密的心情，他笑了笑，說，知道了。
　　
　　掛電話前，炎紅砂猶豫了一下，問：“羅韌，你會嫌棄木代嗎？”
　　
　　羅韌說：“你想太多了?！?br/>　　
　　他收起電話，深吸一口氣，緊走幾步跟上張叔。
　　
　　心情還算平靜，只是，并不舒服。
　　
　　那種，一個人踽踽獨(dú)行，全世界都潑來猜疑的、擔(dān)憂的、隱瞞的、回避的水，哪怕是善意，也讓人心灰的感覺。
　　
　　踩著鋪著厚厚暗花地毯的樓梯一路向上，邊墻上掛著古今中外的人物肖像，弗洛伊德、榮格、維果茨基，大師們陰郁的眼睛看向這個世界，無一例外的憂心忡忡。
　　
　　讓羅韌啼笑皆非的是，居然還有一副老子的畫像，畫像下頭一行箴言。
　　
　　——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qiáng)。
　　
　　轉(zhuǎn)念一想，說的也沒錯，任何心理問題，大抵也都是自己跟自己較勁。
　　
　　***
　　
　　走到一扇華麗的雙開門前頭，張叔讓羅韌等一下。
　　
　　等就等，都已經(jīng)到跟前，他并不急躁。
　　
　　過了一會，張叔出來，領(lǐng)他進(jìn)去。
　　
　　屋子是暗色調(diào)，華麗，地毯很軟也很厚，再細(xì)脆的東西摔上去也不擔(dān)心損壞。
　　
　　羅韌覺得這樣的布置很好，人的心靈也是薄脆的，進(jìn)入這樣的環(huán)境會覺得安全穩(wěn)妥。
　　
　　大的豪華紅木桌子，后頭坐著一個儒雅著西服的中年男人，羅韌見過他的照片，何瑞華。
　　
　　霍子紅也在，坐在駝色的真皮隨形沙發(fā)里，這種沙發(fā)廣受客人歡迎，因它沒有個性，沒有形狀，隨著你的喜好變形迎合，貼合心意。
　　
　　羅韌跟霍子紅打招呼：“好久不見?！?br/>　　
　　她出去散心那么久，未必真得到安寧，心又不是綿羊，換了塊草地吃草就無欲無求。
　　
　　打招呼的時候，他注意到，霍子紅手上，掂了一盒老式錄像帶。
　　
　　黑沉沉的盒子，對比而今的數(shù)據(jù)存儲卡，顯得龐大而笨重，但里頭必然也鎖了久不見光的秘密。
　　
　　羅韌在另一張沙發(fā)里坐下，手邊的臺幾上有事先倒好的茶水，張叔坐在靠近門的一張椅子上，水果袋擱在腳邊，像排隊(duì)等待就醫(yī)的病人。
　　
　　霍子紅說：“這位何瑞華先生，八年前還在很有名的醫(yī)院做醫(yī)師，那時候，他就是木代的主治醫(yī)生，后來，哪怕是自己出來做會所，也一直跟我們保持聯(lián)系，一直跟著木代的病例?！?br/>　　
　　羅韌問：“一直？”
　　
　　“一直?！?br/>　　
　　“木代知道嗎？”
　　
　　“不知道?！?br/>　　
　　羅韌的心稍稍揪了一下。
　　
　　何瑞華說：“或者，你們先把八年前的事，跟這位羅先生說一下?！?br/>　　
　　嗯，八年前。
　　
　　很值得玩味的數(shù)字，木代習(xí)武，八年?；糇蛹t忽然舉家搬到麗江，也是八年。
　　
　　***
　　
　　霍子紅沉默了一會，有些事，她也不大去想的，人心有趨吉避兇的本性，有些事，總想自私地徹底丟棄。
　　
　　而今要一點(diǎn)一滴還原，往事一點(diǎn)點(diǎn)抽絲，還沒開口就壓的她一顆心沉甸甸的。
　　
　　“八年前，木代……十五歲，也還是個小姑娘，那時候，我收養(yǎng)她也有十來年了，木代很好，可愛開朗，也淘氣促黠?！?br/>　　
　　“在班上有個好朋友，叫沈雯，兩人除了睡覺，干什么都一起，閨蜜，死黨，你怎么說都行。”
　　
　　“有一天，發(fā)生了件事，其實(shí)起初看，也只是小事?！?br/>　　
　　紅姨嘆著氣微笑，想著，也是命該如此，造化弄人。
　　
　　那時候，有一部好萊塢大片上映，《博物館奇妙夜》，木代和沈雯說好了一起去看，木代還提前買好了票。
　　
　　可是到了那一天，卻有了變卦。
　　
　　沈雯說，父母不讓她去，中考在即，吩咐她在家里好好溫書。
　　
　　木代當(dāng)然不開心，臨時找不到別的朋友，沒人陪的話，她自己又不想去看，票錢也白扔了，怪舍不得的。
　　
　　她自己想了個點(diǎn)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