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請安時,老祖宗發(fā)了火,她拍著桌子質(zhì)問張氏:“老三媳婦,你這個家是怎么當(dāng)?shù)?!居然讓出嫁姑娘的嫁妝燒了,將軍府的顏面還要不要!”
張氏著實冤枉的很,這些事雖是她管,可哪里就能面面俱到,總不能叫她親自盯著庫房不睡覺把?不過老祖宗在氣頭上,她也無話開脫,只好說些好聽的勸解,“老祖宗您莫動氣,是我的不是,天兒漸漸熱了,原是干燥容易起火,我應(yīng)該多派些人輪流看著才對,好在沒有太大損失,如清丫頭沒了的嫁妝我來補(bǔ)上,您快莫氣了。”
張氏心知肚明,定然是家里人動的手腳,她這里大包大攬大事化小,兩頭賣人情,老祖宗是個明白人,定能念她的好,那她這兩成嫁妝就不白出。
老太君的臉色稍微好一些,她看著家里的這些姑娘媳婦道:“別以為我老糊涂了不知道你們心里想什么,不就是貪圖我那點私房,怨我多給了如清嗎?我就是多給了又如何,如清是咱們余家的姑娘,她沒了娘,你們做長輩做姊妹的就不能多包容些?”
她胸口起伏片刻繼續(xù)道:“誰還沒有個難處,我將軍府哪條哪歸教你們小肚雞腸了!你們誰能保證將來用不到人
家頭上,這會兒落井下石是痛快了,將來又如何?出事到現(xiàn)在,如清丫頭一句抱怨都沒有,但就這份氣度就值得我疼她!”
老太君公然為謝如清出頭,臊得小肚雞腸的長輩姊妹們滿臉通紅。
“老祖宗瞧您說的,我們疼如清丫頭還來不及呢。”開口的是余婉的娘馮氏,“她沒了娘,您偏疼她是應(yīng)當(dāng)?shù)?,我前兒還跟婉兒商量,說把我留給她的嫁妝分一些出來給如清,婉兒二話不說就同意了,還說大家都是姊妹,理應(yīng)互相幫襯的。”
謝如清心里哼了一聲,馮氏這人在府里不算出挑,母家條件不算好,自己話不多也沒什么管家的本事,看著本本份份的,其實心眼一點不少,單看她能教出余婉這么爭強(qiáng)好勝的女兒就知道她不簡單。
只是今日卻有些急于為自己開托,反倒露出馬腳,若說這府上頭一個見不得謝如清好的,那大概就數(shù)余婉了。
余婉要強(qiáng)嫉妒謝如清,馮氏貪圖財產(chǎn),母女倆一丘之貉。
老祖宗掃了馮氏一眼,不咸不淡道:“我記得嫁妝你屋里就出了一箱吧,那是婉兒的,那你們做長輩的呢?”
這話臊了馮氏好個沒臉,嫁妝數(shù)她出的少,居然還有臉說好聽的,也不怕閃了舌頭。這下連張氏都不為她出頭了,畢竟老祖宗親自教訓(xùn)了,她再護(hù)著那就是跟老祖宗過不去了。
“嫁妝不用你們出,”老祖宗鄭重道,“燒多少我給補(bǔ)多少,看誰還有意見!”
余婉險些氣瘋了,手里的帕子擰得稀爛,一方面她恨老祖宗偏疼她,一方面又氣謝如清無動于衷,她本來想看她沒了嫁妝急哭的樣子,誰知道她居然毫不在意!
不接招就是對施惡者最大的反擊,謝如清笑著掃了余婉一眼,眼睛里明明白白寫著“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不就是幾箱嫁妝么,不就是一套嫁衣么,大不了不穿了,誰還不讓她嫁了不成!
吉日前一晚,謝如清草草歇了一個時辰便被如環(huán)叫起了,她要上妝穿戴,天亮了還有一系列禮儀,甚是繁瑣。
其實謝如清是不大耐煩的,上輩子成親的時候?qū)σ磺卸己闷?,那是少女最美好的時刻,累也不覺得累,只是滿懷憧憬。而這一世只是為了走這一步罷了,沒有期待也沒有神秘感,剩下的就只是麻煩。
“姑娘,您打起精神來啊。”如環(huán)幫她擦臉洗漱的時候說道,“今兒是您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像平常似的,累是累點,過去就好了嘛?!?br/> “如環(huán)丫頭你給姑娘換冷水洗,提神,再帶點清涼膏子,別睡著了可惹人笑話?!蹦棠锉日l都忙活,也比誰都上心,在她眼里姑娘出嫁是天大的事,夫人沒了,她就好比姑娘親娘,操得是母親的心,人前人后一句句祝福語,“也別喝水,東西少吃點,依著我的經(jīng)驗,越吃越餓,不如空著肚子?!?br/> 謝如清一聽這話就要暈,不讓吃東西她寧愿不成親了!等奶娘出去,她偷偷讓如環(huán)去拿糕點,最好再包幾塊讓她隨身帶著。
如環(huán)有點猶豫,她沒成親過,對一切禮數(shù)還心存敬畏,但又擔(dān)心餓壞了姑娘,權(quán)衡再三才去拿了幾塊,還小心翼翼地不敢叫人瞧見。
“姑娘你快點吃,一會兒上妝的嬤嬤就要來了?!?br/> 一想到上妝謝如清又頭疼,天知道成個親要在臉上糊幾層粉,一張嘴就掉粉,東西還怎么吃啊?
有如環(huán)催促著,她一口添了三塊,險些噎死,又一氣灌了兩碗茶才算好了,剛咽下去上妝的嬤嬤就來了,她便老老實實坐在梳妝臺前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