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嘈雜的動靜,王鐵匠捏錘子過去探頭看了眼,嘆了口氣,搖著頭回來繼續(xù)擺弄將要弄好的兵器。
后堂里,耿青疼的齜牙咧嘴,抱著腳跳去檐下一張矮凳坐下,安敬思頗為無辜的抬腳,伸手拍拍那只小腿,里面什么也沒有。
“忘了告訴耿兄,在下天生強骨,年少打虎時,那虎掌掃在我胸口,也就疼了幾日便好,你這一腳自然踢不動?!?br/> “行了,別說了.....嘶,當我倒霉?!惫⑶嗳嘀_尖,剛才那一下踢狠了大拇指直接踹上去,感覺快斷了,片刻后,他才繼續(xù)道:“......去長安多好的機會,比你當縣尉要來的實際,非要什么一步步升上去,怕到時候,你人都老了?!?br/> “老了,就當廉頗、黃忠,一樣也能上陣。”
瞧他笑呵呵的模樣,耿青抬了抬臉,呸去一口:“年輕,有的你后悔?!?br/> “其實,耿兄想去吧?”安敬思又不笨,隨手拿了一張凳子過來,并排坐下,伸開兩條腿,學著耿青的動作耷拉到檐外。
兩人就那么靠著墻,看著院里的老槐樹,在眸底輕搖枝葉。
“之前沒想過,從青樓出來,便想了?!惫⑶嘞攘丝冢坪跄_拇指還有著疼痛傳來,令他皺著眉頭,“那老宦官說云州有些亂,便讓我想起巧娘之前說的沙陀人作亂,那金殿上閹宦當道,外面各個都是節(jié)度使,這跟漢末的時候太像了......到時候就會搶城搶人,一旦混亂起來,保不準,動亂就朝這邊過來,飛狐縣有鐵礦,此地就變得更重要了,說不得要被梳理一遍,麻煩會很大?!?br/> “你不是不識字嗎,漢末你都知曉?”
“別打岔!”
耿青緩緩垂下目光,腦海里有著說出的話語勾勒出即將可能發(fā)生的事情,做出大概的推論,手指不停的翻動。
“兵事一起,任何陰謀詭計都沒用,沙陀人性子如何我不知,但絕對不會好說話,到時還待在這里,保不準兵卒會沖進村里洗劫一番,鬧出人命都有可能。若是離開,有顧問福這條后路,到了那邊,總得能蒙上一些差事,若還能再近一步,算是京官了,就算往后皇帝沒了,也能做個降官,繼續(xù)做事,保家里雙親無恙......若再有更多行使的權利,多保一些人也是好的,呵呵?!?br/> 說到這里,耿青笑了笑,看去旁邊的依舊盯著槐枝的青年,“到時,與我一道去吧。”
那邊,安敬思看了好一陣,眨了眨眼睛,搖頭。
“要是如耿兄說的那般,我便更不能走了,我是縣尉啊......一地安穩(wěn),豈能棄之而去,呵呵......”
他跟著輕笑起來,偏過頭迎上耿青的目光,“耿兄忘了,牛家集拉尸體那日,我說的話嗎?保境安民,是我職責。”
“你還說過開疆擴土,做大唐威風凜凜的將軍?!?br/> 后院的光線漸漸西斜,穿過樹隙照來彤紅霞光時,安敬思才起身告辭,不忘催促王鐵匠他那件兵器,隨后便上馬朝送到外面的耿青抱拳,騎著馬匹緩緩去往熙熙攘攘的街道。
后院坐了一個時辰,耿青酒勁消散不少,目送安敬思離開,嘆口氣轉身回到鐵匠鋪,翻箱倒柜的尋了一些木料、他畫的圖紙,先來無事?lián)v鼓起打熬身體的物件。
乒乒乓乓弄了一通,搭出雛形后,方才收拾一番,趁著天色還未暗下,叫大春乘馬車出城,如今諸事已畢,回去的途中,緊繃的神經終于可以松緩了些許,不知不覺趴著矮幾,搖搖晃晃里睡了過去。
待到了村里,大春在外面叫他,才醒轉過來,回到家里,飯餐已做好,就等著他回來,一家人圍在桌邊有說有笑.......
翌日一早,天色還未亮起,耿青早起床,去往縣衙,城門剛開,便回到鐵匠鋪,繼續(xù)搗鼓跑步機的事,順道等來王、李、蔡、馬四家的禮物,一輛輛驢車拉滿,看著上面羅列的清單,俱是布綢、玉器、字畫、名貴藥材,僅銀兩四家合計起來,也足有千兩之多。
“嘖嘖,當真下了手筆,這是怕我借機生事,尋他們麻煩?!?br/> 晨陽已經升了起來,他站在看著上面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笑的臉上皺紋都擠了出來,捏著清單揮了揮手,讓四家的管事回去轉告四人,東西他收下了,會交給大總管手上。
禮物堆積店里,不久,接到消息的金刀幫幫眾趕來,將這些東西一股腦兒帶走,拿去城中置換成了銀兩。
至于那千余銀錠,還是要送的。
不久,他親自去了縣衙,見了在后院練功的顧問福,就著一身尋常的貼身袍子在晨光里推掌騰挪,緩緩一掌劈在空氣,隱隱帶起風聲,就近一顆桃樹枝葉都在風里輕搖,落下不少葉子。
劈出的手掌呈爪陡然一抓,飄零的葉子都在半空打了一個旋兒,才降去地面。
......這宦官武功這般高?
想著時,那邊顧問福收勢回氣,侍立一旁九玉,將巾帽替他戴上,前者笑瞇瞇的看著那邊的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