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院中老樹,枝葉沙沙輕響。
那個曾經(jīng)在北地聽到過的名字、見過的人忽然間又在長安出現(xiàn),還出手將自己一行人救下,一想起耿青那張好像永遠在笑的表情,坐在檐下的唐寶兒微微張合的嘴,陡然閉上,雙目瞪了瞪。
心里道了句:‘果然是那家伙?!抗饪慈ド砼缘膸煾浮?br/> 陳家兄弟也回過神來,看向掌門,莊人離微微點頭,笑著站起身,他在江湖上算得頂尖的高手,自有一股氣度,雙袖拂了拂,負去身后,走到檐邊抬頭望去院墻那邊微微搖晃的樹枝片刻。
“飛狐縣那位臥龍先生,之前有過耳聞,想不到還能在此與老夫相見?!?br/> 這句過后,他目光移開,投去竇威,面上帶著微笑:“你是他的手下吧?果然能人手下無草包,不知那位再世臥龍如何知曉我等行刺?又如何剛好救下我等?”
說到這里,竇威垂著身側(cè)的雙手有些曲了起來,要不是知道這老頭武功高強,說不得要跟對方打上一架,好心救他,說話卻是句句帶刺。
正要抱拳接話,就聽身后院門外,把守的手下的開口說了聲:“見過耿先生!”
院外,馬車停在前面車架后面,簾子掀開,耿青揉著眼眶,下地踏了幾腳,朝門口的幫眾拱了拱手,道了聲:“辛苦。”
旋即,走上石階,按去門扇,‘吱~’的聲響傳開,門縫緩緩打開,里間的院落在視野間展開。
檐下的陳家兄弟、唐寶兒下意識從凳上起來,那莊人離也將目光從竇威臉上挪開,看向院門進來的身影。
而后便是一句自進來的青年口中說道:“還是讓在下給莊掌門說說吧。”
老人負著雙手微微頷首。
“你便是耿青?呵呵,如何知曉老夫姓莊?”
“如何不知?當時在下便是在場的,莊掌門與那兩位總捕打的那叫一個眼花繚亂,呵呵。”耿青抬手一拱,隨即直接越過了老人,朝檐下的唐寶兒,還有陳家兄弟也一一拱手,“三位多日不見了,耿青來遲,怠慢了怠慢了,近日可好?怎的都站著,快坐下,竇威也是不知待客,不說上茶水?!?br/> “耿先生,我這就去?!?br/> 竇威抽了抽嘴角,先生這是替他將話給罵回去了,還說的這么好聽,果然讀過書的就是不一樣,抽搐的嘴角頓時笑的燦爛,露出一對大黃牙,轉(zhuǎn)頭就讓人去外面買壺熱茶、杯盞回來。
‘你們來長安是客,客隨主便,規(guī)矩點好?!?br/> 那莊人離又豈會不知這話里夾棒,原本準備拱手還禮,抬到一半,冷哼一聲負去了身后,回頭看著那青年背影,又笑道:“耿郎君,臥龍再世之名,久仰!”
簡單的說笑里,他仔細端詳轉(zhuǎn)回身來的青年。
面容黝黑了一些,算得上俊朗,一身讀書人打扮,年齡不出雙十,倒是有一番好氣度,他贊賞的點點頭,話語還在繼續(xù)。
“.......耿郎君氣度不凡,一個小小飛狐縣貧瘠山村能養(yǎng)出你這么一位臥龍再世,當真了不得啊。”
“臥龍之稱就高抬了,莊掌門坐下說話吧?!惫⑶辔⑿ψ匀?,伸手攤了攤,引著對方坐下后,他才掀了掀袍擺,在一旁落座,有著完全不落下風的氣勢,接上之前進門時的話語。
“在下也是因沙陀人作亂,舉家遷來長安,整日閑來無事便與城中一些權(quán)貴子弟廝混,前些日子昭義軍亂,死了節(jié)度使,這幫紈绔不知哪兒聽來的消息,說駙馬府那邊有戲可看,在下便與他們相約今日五更天,起初還以為一群沒腦子的刺客,相仿昭義軍的事,想在長安再重演一遍,沒想到,竟在混亂中看到陳家兄弟,還有唐寶兒三人,之前我們在飛狐縣有過幾面之緣,加上之前一位總捕喚掌門莊人離,那嗓門兒震的周圍門窗都在抖,在下想不知曉都難。”
事情簡簡單單講的清楚,尤其最后一句,檐下并攏雙腿籠著裙擺的唐寶兒嘴角微微揚起,差點被逗笑出聲,好在及時伸手將嘴捂住。
不過話里的那句‘一群沒腦子的刺客’讓她想到飛狐縣時,耿青路過草棚也說過同樣的話,又有羞惱的眼神惡狠狠的瞪回去。
‘這騙子嘴還是那么令人討厭,不過能跟師父這么坐一起,氣勢倒是蠻厲害的?!?br/> 飄過腦海里的思緒里,坐在院中的兩人,都看著那可老樹,莊人離乃一代宗師,豈會在這些話語上過多糾纏,腦中飛快將青年的話語過濾一遍,倒是沒找到什么令他起疑的地方,之前他從唐寶兒口中便知曉這人一些事,能跑到長安與權(quán)貴子弟攀交,算上眼下說出的幾句話,很自然覺得沒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