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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局中局3掠寶清單 第三章 東陵盜案

黃克武一步當(dāng)前,橫掌于胸。這時一只枯槁的手掀開藍簾,從車廂里探出頭來,居然是富老公。他掃視一眼,緩緩開口道:“五脈的朋友,請留步。”那張蒼老的臉在燭光照映下,顯得頗有些詭異。
  
  四個人都沒做聲。富老公道:“剛才在別人家里不便相談,所以老夫特地在這里等候,希望能與兩位一敘。”
  
  他說的兩位,自然是指藥慎行和許一城。這個邀請來得突兀,許一城和藥慎行都有些愕然。藥慎行心念一轉(zhuǎn),這銅磬是吳閻王不知從哪里弄來的賊贓,說不定這位是正主兒。現(xiàn)在都快半夜了,這么詭異的邀請說什么也不能去。
  
  許一城也沒有答應(yīng),他盯著馬車頂部,注意到正前方的車檐下左右雕著兩條龍,正中是一枚日珠。
  
  富老公見他們不言語,又道:“請兩位放心,老夫絕無惡意。只因這銅磬干系重大,牽扯到一件極為駭人聽聞的大事,不得不請兩位幫忙參詳參詳。”說到“干系重大”四字時,富老公整個人變得特別獰厲,四字咬得極重。
  
  藥慎行問:“什么大事?”富老公搖搖頭:“這里不是敘話之地。兩位不妨移步寒舍,聽老夫詳細道來。對兩位沒有害處,反而還有些好處。”藥慎行深吸一口氣,說按禮數(shù)請人敘話得挑個白日下帖,哪有深更半夜截人的。富老公呵呵一笑,笑意有些冷:“老夫說的這件事,見不得光,非得這時辰說不可。”
  
  話說到這份兒上,藥慎行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聲。既然都明告訴你這是見不得光的大事,那你就沒法走了。兩位保鏢提著燈籠向前三步,朝車廂各自伸出一只胳膊,齊聲道了一聲“請”。黃克武瞳孔猛縮,他注意到這兩位的手掌都帶著厚厚的老繭,想來是積年的老手,要收拾五脈這四個人可謂輕而易舉。
  
  這時突然在遠方傳來一聲清脆的槍響,隨即又歸于寂然,仿佛在提醒他們,北京此時已成了無法之地。
  
  藥慎行一看,知道今天是推托不了了,只得說好,我們倆去,但你得告訴我們?nèi)ツ膬骸8焕瞎浪幧餍械挠靡猓惆岩暰€轉(zhuǎn)向劉一鳴和黃克武:“我?guī)慵掖笕巳コ菛|郊永定河畔的高碑店,明天就回城。”
  
  那地方在城東二十里外,再往東走就是通州,是南方走貨進京的必經(jīng)之地,人煙繁盛,不是偏僻荒野。藥慎行聽了,稍微放下心來。許一城轉(zhuǎn)過頭去,對劉一鳴道:“一鳴,麻煩你跑一趟豫王府,跟我媳婦說一聲吧。”劉一鳴“嗯”了一聲,許一城趁機壓低聲音,又交代了幾句,這才放開他肩。
  
  藥慎行也吩咐黃克武回五脈交代一聲,然后他和許一城一前一后,上了馬車。
  
  馬車的車廂里頭十分軒敞,包銅的門邊,蘇繡的罩墊,座位下還有個雕花方格,夏天擱茶具,冬天放炭爐。布置不見如何奢華,但透著股精致的貴氣。富老公端坐在正中,兩道銀眉耷拉下來,閉目養(yǎng)神。那個銅磬被他捧在手里,似乎十分珍視。藥慎行和許一城分坐左右,也沒法說話溝通,只得各自想著心事。
  
  藥慎行心想富老公是宮里頭出來的,這個銅磬怕不是和宮里的哪位貴人相關(guān)。他側(cè)頭一瞥,看到許一城身子向后靠著,雙手搭在小腹上,居然睡著了。仔細一聽,還帶著輕輕的呼嚕聲。他哭笑不得,不知是該說這家伙有大將風(fēng)度,還是沒心沒肺。
  
  等會兒還是跟富老公說清楚的好,五脈是五脈,他是他。多事之秋,可別惹出什么亂子來。藥慎行心想。
  
  深夜的京城路上空無一人,又不像前清那會兒有宵禁,連城門都無人值守。馬車在道上疾行,一會兒工夫就出了城,一路沿著官道向東。膠輪車比木輪車穩(wěn)當(dāng),絲毫不覺顛簸。過不多時,馬車就到了高碑店,來到永定河畔旁的一處獨院前。光是朱門前那纏花的門楣和兩尊虎紋石墩,就能看出這宅院不大,氣度卻不小,主人非富即貴。
  
  保鏢過去輕輕拍門,很快有一個年輕丫鬟把門打開,讓他們進來。富老公向二人拱手道:“老夫去請主人出來,兩位暫在客廳少候。”許一城和藥慎行心中一驚,原來這富老公居然不是正主兒,只是個老奴,這排場可不小。
  
  院子不大,中間最醒目的是一棵筆直粗大的老槐樹。兩人看見這樹,心中都是一震。北京種樹有規(guī)矩,所謂“前不栽桑,后不栽柳,中間不種鬼拍手;桑棗杜梨槐,不進陰陽宅”,槐樹字旁有鬼,講究人家都只在門前栽槐,圖個進寶招財,院子里是絕計不種的,不吉利。不過北京槐樹奇多,打從明代起就有,所以還有句講,叫“院有古槐,必是老宅”。這宅院中間既然堂而皇之有棵槐樹,想必年頭一定久遠,能在這里住的人,身份恐怕非同一般。
  
  丫鬟引著他們穿過庭院,進到客廳。一進去,兩人霎時以為回到宣統(tǒng)年間了。除了兩個落地電燈罩,屋里布置與前清貝勒府完全一樣。他們各自坐定,丫鬟奉了兩杯清茶和兩碟小點心。藥慎行拿起茶碗,習(xí)慣性地看了一眼,禁不住“嘖”了一聲。這是琺瑯游魚瓷,瓷面浮著一層光釉,倒進茶去,茶水一晃,可以隱約看到魚在茶中游。這瓷具年代不遠,但卻是宮里的御制精品,擱到市面上,一套這樣的茶具能換回兩間瓦房。
  
  許一城對瓷器沒什么反應(yīng),隨便啜了一口,拿起千層糕來吃,神態(tài)自若。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這糕點師傅當(dāng)年在宮里奉職,外頭可是吃不到的喲。”
  
  兩人放下手中物什,看到一個富態(tài)白凈的中年胖子邁著四方步從屏風(fēng)后轉(zhuǎn)出來,戴著一副玳瑁腿的圓眼鏡,手里敲著把折扇,腰上扎著條明黃布帶,皮膚保養(yǎng)得好似嬰兒,一點褶皺都沒有,跟緊隨其后的富老公形成鮮明對比。
  
  “民國不興打千,咱們還是改拱手吧。”胖子笑瞇瞇地說。他雙耳厚長,笑起來像是佛陀,聲音醇厚,吐字不疾不徐,有幾分譚派的韻味,看來是個積年的票友。他左拳抱右拳拱了拱手道:“在下毓方,一介京城閑散人。”
  
  口中說是閑散人,可他下巴微微抬起,帶著淡淡的矜持勁兒。一聽他這名字,兩人都是一驚。在北京,這個毓字可大有講究。當(dāng)年康熙定下規(guī)矩,愛新覺羅家的近支宗室按字排輩,定了胤、弘、永三個字,到乾隆又添了綿、奕、載三個字,道光再添溥、毓、恒三字。滿人習(xí)慣有姓不用,再加上民國初年怕人報復(fù),所以宗室子弟都不提愛新覺羅,而以本輩的字名自稱。
  
  換句話說,眼前這胖子是滿清宗室中人,毓字輩,比溥儀小一輩。要是沒有袁世凱,這又是一位貝勒爺。難怪富老公在他面前以老奴自稱。民國優(yōu)待清宗室,那些昔日的龍子龍孫雖沒了特權(quán),可日子過得不算壞。
  
  這都民國了,他還是一副王公貴族的派頭,張口閉口都是我大清,腰上還扎著黃帶子。這黃帶子是前清皇族嫡系的標(biāo)志,他到了民國都不肯摘下來,辮子也不剪。
  
  毓方一抬袍襟,穩(wěn)穩(wěn)坐定在圈椅上,撫著折扇道:“剛才富老公都跟我說了。讓兩位深夜到此,未免失了禮數(shù),只是事出有因,還望恕罪。趕明兒我親自登門給兩位陪不是。”
  
  藥慎行開口道:“時候也不早了。您直說吧,到底這是怎么一回事兒?”
  
  富老公把懷里的銅磬擱到毓方身前,毓方抬手摸了摸磬沿,玉扳指輕輕叩了一下銅磬邊,發(fā)出悠揚的響動。他長長嘆了口氣道:“你們可知道這銅磬的來歷?”
  
  “若我猜得不錯,這該是宮中之物?”藥慎行不動聲色。
  
  毓方點頭道:“藥先生說得不錯。我大清同治帝在位時,有一位妃子是鑲黃旗人富察氏,員外郎鳳秀的女兒。老佛爺親自點她入宮,本來要封皇后,后來慈安反對,只封為皇貴妃。富察氏篤信佛法,每日禮佛。有一位活佛曾說她是蓮花托世,所以她特意請人打造了一只銅磬,鑄造的時候放進她的三根頭發(fā),上刻蓮花梵文,當(dāng)作自己的替身——就是這個了。”
  
  藥慎行當(dāng)時曾判定此物制成于乾嘉,現(xiàn)在證明猜對了,不由得面帶得色。
  
  這時富老公微一躬身,接口道:“光緒三十年,富察氏病逝,謚號淑慎皇貴妃,葬在東陵,陵寢就在惠陵西側(cè)的妃園。這件銅磬作為陪葬,也一并下葬。還是老奴親自擱進她棺槨之中的。”說到這里,他眼泛淚光,又要痛哭。
  
  藥慎行和許一城兩人都是古董行當(dāng)里的高手。原本在棺槨里的陪葬品,如今卻出現(xiàn)在市面上,淑慎皇貴妃身后到底遭遇了什么事,不言而喻。這富老公當(dāng)年應(yīng)該是皇貴妃的身邊人,難怪一見銅磬要失聲痛哭。
  
  藥慎行試探著問道:“您是想查查,這個墓有沒有被盜?”
  
  毓方折扇“啪”地砸在手掌上,恨恨地“咳”了一聲:“這個不用查。就在兩個月前,三月二十九日,一伙強人帶著火器進了惠陵妃園,盜掘淑慎皇貴妃的陵寢,把里面的陪葬劫掠一空,遺骨扔在墓道中途。我大清遜位不過十幾年光景,居然出了這樣的事!真是豈有此理!”
  
  兩人聽到這個消息,大為駭然。東陵在直隸遵化州馬蘭峪,里面葬有順治、康熙、乾隆、咸豐、同治五個皇帝,包括慈禧、慈安在內(nèi)的十四個皇后和一百多個嬪妃,是清宗室第一大陵。清帝遜位十七年,余威猶在,所以民間雖然盜墓成風(fēng),但皇室陵墓一直還保存完好。想不到今日終于出現(xiàn)了第一個吃螃蟹的賊,居然動起了東陵的主意。
  
  中國歷代對陵寢極為重視,自先秦至清代,挖墳掘墓都是有悖人倫的一等大罪。現(xiàn)在居然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韙,要對帝王陵寢下手,可真是駭人聽聞。
  
  “宗室不是有專門護陵的人么?”藥慎行問。
  
  毓方搖搖頭:“唉。說來慚愧。負責(zé)守陵的是我弟弟毓彭,之前他接待過一個日本來的考察團,人家送了幾瓶洋酒,結(jié)果這個蠢蛋那天喝得酩酊大醉,被人堵在屋里不敢出來。一直到賊人都跑光了,早上他才去聯(lián)系馬蘭鎮(zhèn)總兵署,發(fā)兵搜剿。可二位也知道,這時節(jié)兵不如匪,總兵署敷衍了一陣,這事從此就沒有下文了。”
  
  藥慎行暗暗松了一口氣,富老公又是“干系重大”,又是“駭人聽聞”,還以為是什么驚天動地的陰謀,原來不過是個妃子墓被盜而已,便轉(zhuǎn)頭去看許一城,卻發(fā)現(xiàn)他神色目光嚴峻,忍不住心里發(fā)笑:到底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對古玩行當(dāng)?shù)娜藖碚f,這種事司空見慣,真算不得什么大事,若沒了土夫子,還怕古玩沒了貨源呢。
  
  他不知道,讓許一城心中掀起驚濤的,其實是毓方的一句話。
  
  在東陵被盜之前,宗室接待過一個日本考察團?
  
  仔細一想,那個時間,恰好支那風(fēng)土考察團抵達了北京。許一城忙問那個日本考察團的名字,毓方說叫支那風(fēng)土考察團,團長姓挺怪的,叫作堺。
  
  考察團前腳剛走,后腳東陵即告失竊。這未免也太巧合了。
  
  木戶教授也提到過,他們這次來中國,主要目的是為了考察墓葬,甚至有計劃打算開掘幾座。許一城驀然想起那半張信箋上,那一個潦草的“陵”字和那五個血色的手指頭印。一個荒謬的想法浮上他的心頭,說不定這代表的正是安葬著五位帝王的東陵。
  
  難道說陳維禮拼死傳遞的信息是,這些日本人覬覦的目標(biāo)不是普通墓穴,而是東陵?
  
  這未免太荒謬了。東陵是帝王陵寢,且不說這種行為會造成多大的外交紛爭,單是陵墓規(guī)模來看,也不是這十幾位教授的考察團能吃下的。除非……日本人暗地里出錢出技術(shù),買通國內(nèi)的盜墓賊代勞,他們則在幕后吃貨。這不算新鮮事,國內(nèi)許多古董商人,就暗中豢養(yǎng)著許多土夫子專門挖貨,謂之“養(yǎng)螻蛄”,是時下最流行的一種“合作”。
  
  念及于此,許一城擱下茶碗,身子略微前探,盯著毓方問道:“若只是這一座墓穴,想必您也不至于深夜把我們兩個叫過來,這后頭還有事兒吧?”
  
  毓方嘆息道:“許先生所言不差——墓被盜了以后,毓彭見總兵署對此事不上心,只得報告給了東陵承辦事務(wù)衙門,然后又上報給了在天津寓居的皇上。皇上一聽,當(dāng)時就伏地大哭,然后召集一干元老議事,下了兩道旨意:一是讓宗室籌款,重新安葬淑慎皇貴妃,還要對整個事件嚴加保密;二是調(diào)查清楚盜墓真兇。第一件事有幾位王爺負責(zé),已經(jīng)重新措置安葬;第二件事就著落在我頭上。我到了現(xiàn)場一看,發(fā)現(xiàn)那伙盜墓賊是一次挖開墓道,正面炸開石門,直入地宮,四周沒有別的挖掘痕跡——這意味著什么,兩位都該清楚吧?”
  
  兩人都點點頭。盜墓者盜墓的手段,一是打盜洞到墓室上方,然后砸開墓壁,這叫“放大炮”;二是直接打通墓道,這叫“穿針眼”。前者麻煩,但只要蒙中墓穴大概位置就好;后者省事,不過需要精準(zhǔn)地知道墓門所在。如毓方所言,這伙盜墓賊沒有半分猶豫,一次就準(zhǔn)確地挖到墓門,打開地宮,沒有半點偏斜,絕對是熟知東陵內(nèi)情的人干的。
  
  毓方繼續(xù)道:“盜墓賊得手以后,徹底銷聲匿跡,丟失的陪葬不知所蹤。直到昨天我聽說王老板家鬧鬼,一打聽那銅磬的樣子,才知道丟失的陪葬終于開始流到市面上了,這才派富老公去看看——想不到趕得早不如趕得巧,遇到兩位五脈高人,可見這是天意。”
  
  說到這里,他起身鄭重其事地深鞠一躬,誠懇道:“我早有耳聞,五脈是京城古董圈的定盤星。希望兩位能不吝援手,查出那伙盜墓賊的來歷,免教我等成為不孝子孫。”
  
  藥慎行一聽,心想這清朝遺老果然是來求五脈做這件事,心中有些為難。
  
  以五脈在京城的人脈耳目,想要查清楚淑慎皇貴妃陪葬明器的去向,不算什么難事,只是有一樁難辦之處:歷代以來,古董商人和盜墓賊之間的關(guān)系千絲萬縷,暗里牽扯極多。是以對盜墓之事,古董行的人不會公開支持,但也不會公開反對,采取不聞不問的態(tài)度。五脈若是下手去查,只怕會壞了規(guī)矩。
  
  藥慎行腦子一轉(zhuǎn),笑道:“富老公果然是忠心耿耿,這對他來說,確實是一件駭人聽聞的大事。”毓方聽出他的意思,五脈不是富老公,跟清室沒什么恩義,犯不上為這么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妃子得罪同行,臉色頓時有些陰下來。
  
  這時許一城在一旁開口道:“人心不足,欲壑難填。毓方先生擔(dān)心的,只怕是這個吧?”
  
  毓方目光一凜:“正是!若單單只是這一個皇貴妃的墓,倒也算了。可凡事有一即有二,有二必有三。這伙盜墓賊膽大包天,又對清陵布局十分熟稔,今日挖了皇貴妃的墓,不可能止步于此,只會把胃口養(yǎng)得更大,明天說不定就會去打皇陵的主意。若不及時逮住他們,只怕整個東陵都危如累卵!危如累卵啊,整個東陵啊!”
  
  說到這里,他雙目泛起血絲,重重一拍桌子,銅磬差點摔在地上,幸虧被富老公伸手接住。這老頭老態(tài)龍鐘,接?xùn)|西的動作卻迅捷如電。
  
  藥慎行這才意識此事有多嚴重。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一伙人一日不落網(wǎng),東陵一日不安。倘若滿清皇陵真被盜掘,那可真的是有民國以來古董界第一件驚天動地的重案,只怕舉國都要為之震驚。
  
  藥慎行不由問道:“這種行徑,是重大犯罪,怎么不報請政府解決呢?”才說出口,他自己先笑了,如今政府自顧不暇,哪還有余力管這些前朝死人骨頭的事?于是又改口說道:“即使政府不管,也可以在報紙上刊載新聞,讓民間團體一起呼吁保護東陵,也是一種做法——可宗室為何對此秘而不宣?”
  
  毓方苦笑道:“我們哪敢聲張啊?此事一經(jīng)宣揚,等于是昭告天下東陵已經(jīng)無人保護,滿地金銀任人取走。到時候盜墓賊蜂擁而至,東陵就徹底完蛋了。所以皇上特意叮囑,此事調(diào)查務(wù)必低調(diào)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這回他算是把事情說清楚了。宗室想抓賊,又怕招惹更多的賊來,只能暗中請行家來調(diào)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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