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賀驚訝的問道:“此話怎講?”
龔遂一臉堅毅的道:“很簡單,你到未央宮如果還不會哭,你就別想在長安里混了。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基本程序,可記住了。我們昌邑王國的喪帳,設(shè)在未央宮門外御用大道北面,喪帳前有一條南北小路。你一到小路,立即下車步行,面向西邊,伏拜在地,然后痛哭流涕??薜貌畈欢嗟臅r候,才可以止哭?!?br/> 龔遂的話,嚇到了劉賀。劉賀一聽,堅定地說道:“請放心,這個小事,我還是能辦得到的。”
隊伍停了下來,劉賀伸手抹了把臉,嘿嘿桀笑兩聲。龔遂撩開帷簾,劉賀在待者的攙扶下雙腳終于平穩(wěn)的落了地。
街道上早有執(zhí)金吾率兵衛(wèi)負(fù)責(zé)清道警戒,將圍觀的百姓驅(qū)逐到道路的兩旁。劉賀剛下車,圍觀的民眾便發(fā)出一聲感慨般的呼聲,猶如海浪般洶涌起伏。
身材頎長,一身斬缞喪服的劉賀無論往哪站都是極其引人注目,特別是他從帷簾掀開便扯起嗓子高喊了一聲,等下了車后不等隨行眾人反應(yīng)過來,他已矮身跪伏在了地上,向著西面的未央宮闕樓號啕大哭。
劉賀哭得凄慘,這一聲哀婉凄厲的悲鳴勾起了沿街圍觀的百姓對英年崩逝的大行皇帝無限眷戀之情,不消一刻,嗚咽聲猶如瘟疫般迅速傳播四散,未央宮外響起一片傷心的哭聲。
上官皇后眼神空洞的轉(zhuǎn)向圍攏在前殿上的公卿大臣,未央宮外隱隱約約有哽噎的哭泣聲,但是大臣們的表情都是嚴(yán)肅謹(jǐn)慎的,她的外祖父更是蹙緊了眉頭一言不發(fā)。
她嘆了口氣,既然那么多人都選擇無視宮外的動靜,她這個未亡人又何必自擾?她拖沓著腳步走向梓宮,棺柩外套著金槨,棺槨的蓋子都還沒有蓋上,她的夫君此刻正躺在棺柩內(nèi),棺槨周圍擱著上百斤的冰塊。
夏日炎炎,冰塊在熱氣中蒸騰著氤氳,劉弗陵包裹著金縷玉衣的尸身就躺在這片茫茫霧氣之中。她剛想走進(jìn)那片氤氳中,便有侍衛(wèi)站出來勸阻,她沒生氣,臉上甚至連眉頭也沒動一下,只是面無表情的盯著那些侍衛(wèi),直到霍光發(fā)出了唯一的聲音:“來了。”
殿內(nèi)光線昏沉,殿外明媚絢爛,以碧空白云作景,上官虹回首時只看到一個披麻戴孝的白色人影踉踉蹌蹌的哭爬上殿前石階,然后在殿門口跪了下來,涕淚縱橫,毫無形象可言。
她幾乎是懷著某種強(qiáng)烈的祈求之心走向那個人,可當(dāng)劉賀泣不成聲的抬起頭,她在看清那張年輕秀美的面容時,禁不住連退兩步,頹然無力的垂下淚來。
作為劉弗陵的繼嗣者,她一直期翼著劉賀能有些與劉弗陵相似之處,可是現(xiàn)在看來完全沒有。那一眼的印象她除了看到一張俊美秀麗的臉孔外,劉賀身上沒有一絲一毫劉弗陵的影子。
“皇后,這一位便是昌邑王?!鄙瞎俸鐚⒁暰€轉(zhuǎn)向霍光,霍光陡然觸到那冰冷的目光時,微微打了個寒噤,但眼下的狀態(tài)容不得多想,隨著劉賀進(jìn)殿的還有一批昌邑國的隨從,其中便包括了昌邑國丞相安樂、中尉王吉、郎中令龔遂等人。
目前要如何衡量這些即將加入的政客才是霍光首要考量的大事,為大行皇帝的喪事以及選立新主事宜忙得焦頭爛額的他實在無暇分心去顧及外孫女的情緒。
“昌邑王臣賀,叩見皇后!”劉賀哭倒在上官虹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