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梔子站在門口目送馬車駛出胡同,隨后松了口氣,有種劫后余生之感。
“這燙手山芋,就留給畢家去操心吧。”
她抬手關(guān)門,被這莫名其妙的世子一攪和,心情莫名好起來,笑嘻嘻跟韓錦天道:“走。回去吃飯。”
韓錦天皺著眉頭,憨厚的臉龐上掛著憂心忡忡:“這人可真奇怪……”
他身為男子,對這人的行為更為費解。
“也許只是心血來潮。”
韓梔子倒很看的開,揮手道:“管他呢。別給咱們?nèi)莵砺闊┚统伞!?br/> 畢竟他們韓門眼前就有一個天大的麻煩,禁不住雪上加霜。
韓錦天有些憂慮:“就怕韓門樹大招風(fēng),樹欲靜風(fēng)不止。”
師兄妹正說著,韓梔子突然大喊一聲:“娘,你怎么來了!”
她快走幾步,停在正抬袖掩口咳嗽的中年女子身旁:“您身體不好,不能吹風(fēng)的。”
那女子緩了緩,拉住她的手:“金銀說有人鬧事,鬧事的人呢?”
韓梔子扭頭瞪了金銀一眼,對他擅自跑去驚動娘親的行為甚為不滿。金銀委屈巴巴去看韓錦天,韓錦天上前扶住師母另一邊手臂,溫言道:“已經(jīng)走了。并不是東廠的人。”
——“那還能是何人?”
——“腦子不好,走錯門兒的。”
韓梔子就這樣敷衍著,把娘親忽悠回去。一家子剛坐下吃飯沒多會兒,大門再次被敲響。
不得不說,東廠的人真不經(jīng)念叨。
這回來的人不多,七八個,跟上回的大張旗鼓比起來,可算低調(diào)。
領(lǐng)頭的公公看著還年輕,穿銀灰色官服,肩上束著披風(fēng),雖然身后的人看起來各個兇神惡煞,但他說話倒還客氣。
“在下曹允,奉督主之命,前來拿樣?xùn)|西,還望配合。”
韓梔子被娘的手牢牢攥著,沒能上前。接待東廠的人是韓錦天。如今東廠勢大,對方客氣,他也不敢怠慢,忙躬身道:“不知大人要拿什么?”
曹允一笑,語氣溫和,但任誰從他那雙眼里都看不出笑意。
“自然是韓門才有的東西。”
不等韓錦天想明白,他又道:“庫房,在后院吧?”
韓梔子和韓錦天頓時都明白了。刀子匠這行有個規(guī)矩,手術(shù)切下來的物件兒是要標(biāo)上名字統(tǒng)一保存的,封存的東西誰都不能動,直到主人身故,拿錢來贖——已故的人下葬講究完整,以期來世。
可如今世道變了,東廠權(quán)勢漸長,便有人不肯遵這規(guī)矩。
說起來,韓門和東廠現(xiàn)任的魏督主頗有淵源。魏東升當(dāng)年進(jìn)宮前,就是在韓門挨的那一刀。操刀的人正是如今的家主韓辛。韓辛那時年輕氣盛,給韓東升動刀時出了點小意外,雖未傷及性命,但卻讓韓東升幾十年來一直記恨在心。
如今他深得皇帝信任,牢牢把控東廠,得勢后便想起這昔日舊仇來。把年過半百的韓辛抓去東廠不算,還欺上門來明搶。
“我家的庫房,除了家主,其他人都不能進(jìn)。”韓梔子掙脫母親的桎梏,幾步走到曹允身前,“更何況你們這些不相干的外人?!”
韓錦天急道:“師妹休得胡言。”
曹允倒是笑了:“外人?哈哈。這就不勞韓姑娘操心了。”他抬手,瘦長的食指上掛著只鑰匙:“韓辛自己把鑰匙交給督主,求著我們來拿東西。”
庫房鑰匙父親一直隨身攜帶,主動交給東廠?韓梔子只覺心都揪在一起,誰不知道東廠的審訊手段連錦衣衛(wèi)都自愧不如。
“你們對我爹做了什么?”
曹允勾唇,容長臉上現(xiàn)出種不屑的神情。他不再搭理韓梔子,握拳收回鑰匙,帶著人繞過韓門諸人徑自往后走:“督主還等著呢。趕緊的。”
韓梔子抬手要攔,卻被人狠狠推倒。她不甘心就這樣算了,爬起來,顧不上身上疼痛亦步亦趨追在東廠的人身后。
曹允讓人打開庫房,自己卻沒進(jìn)去,只吩咐道:“仔細(xì)找,可千萬別弄錯了。”
韓錦天怕他們粗手粗腳亂翻,跟著進(jìn)了庫房,韓梔子也想進(jìn)去,卻被曹允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