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松院正房里,五姑娘正與三太太說話:“老太太對大房和二房一向是一碗水端平,怎么今日給了大房這樣重的臉面?”
三太太娘家世代經(jīng)商,家里豪富,因此五姑娘自小見過珍寶無數(shù)。今日老太太拿出來的那件玉如意,她只瞧一眼便知不是凡品。
“我的兒,老太太的用意哪里是你能想出來的?!比有?“今日看似是老太太看中大房,實(shí)則是為了拉攏顧家三子。”
“可顧家三爺如今不過是個(gè)小翰林而已?”五姑娘不解道。
三太太搖頭:“翰林可不小,自來科舉取士只有前三名才能入翰林院,顧家三子就是前年的探花郎。聽說圣上極愛他的文墨,特許他為上書房行走。這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前程遠(yuǎn)大著呢。”
說著嘆了口氣:“我原先看那顧家大爺才能不顯,不得圣上重用,二爺又是庶出,還想著顧家怕是要沉寂下去了,不曾想他家三子卻是個(gè)了不得的人物。到底是名門望族,底蘊(yùn)深厚?!?br/>
她們這樣的人家只有家中子弟長進(jìn),家族才能興旺。
“老太太這樣做是為了二房嗎?”五姑娘遲疑道。
“不錯(cuò)?!比c(diǎn)頭。
“大伯母也知道老太太的意思嗎?”五姑娘不解,“大伯母怎么會愿意?”
“為什么不愿意。今日二房的兒子借了她娘家兄弟的勢,明日她的兒子就能得了二房的幫襯,不過是互惠互利罷了。”三太太冷笑,“你瞧著罷,別看這兩房如今劍拔弩張,等哪日到了要緊處,顧陳兩人也要握手言和的。”
五姑娘聽的目瞪口呆,結(jié)聲道:“這…這怎么可能,大姐當(dāng)年可是差點(diǎn)害了六妹妹,二伯母豈能不記恨?!?br/>
“當(dāng)年的事老太太不是說了,不過是小兒口角當(dāng)不得真?!比S意地道。
雖這樣說,五姑娘卻不信:“老太太最疼六妹,當(dāng)年的事大家都看出來是大姐包藏禍心,差點(diǎn)把六妹推到河里去,老太太怎么會不追究?”
三太太笑的意味深長:“誰說沒有追究過。當(dāng)年大姑娘被老太爺用了家法又罰了半年的禁閉,一年后你大伯母又被老太太奪了整整三年的管家權(quán),連兒媳婦進(jìn)門都不是她自個(gè)張羅的?!边€不是因?yàn)榻膛粐?yán)的緣故。空有當(dāng)家太太的名頭,卻不能執(zhí)掌中饋,不知惹了多少人的笑,里子面子都丟盡了。
五姑娘一臉恍然大悟。
三太太見她明白過來,才又說道:“老太太已經(jīng)重罰,你二伯母就不好再追究。既然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你兩個(gè)伯母都是精明人,自不會再舊事重提,惹老太太不喜。”
三太太說完,五姑娘一時(shí)有些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娘,舅舅上回說要襲了皇商的名頭,如今怎么樣了?”
三太太嘆氣:“怕是不成了。”
五姑娘急聲道:“怎么會?大伯父不肯出力嗎?”
“你大伯父是讀書人,自來清高,如何會插手這種事。”三太太嘆氣。
“那您還讓我去討好大姐?!蔽骞媚锉г沟馈!澳恢?,大姐對我還沒有身邊的丫頭好呢?!?br/>
五姑娘自小被金尊玉貴的養(yǎng)大,如今卻要做低伏小的討好別人,心里自然委屈。
“我讓你與大姑娘交好可不是為了這件事?!比粗佳劬碌呐畠旱??!澳闳缃翊罅?,也該曉事了。我讓你跟著大姑娘是為了你的將來打算。再過兩年你也該相看親事了,可咱們府上的情形你也清楚,你父親是庶出不得老太太的眼,連累你和俞兒也出不了頭,俞兒還罷了,到底沒在老太太跟前兒長大,可你這些年卻是一直畢恭畢敬的侍奉在老太太跟前。
奈何老太太鐵石心腸,防著咱們?nèi)?,白費(fèi)了我兒的一片孝心,至今待你不過是面上情。這樣下去,你以后能有什么好前程?!?br/>
“娘……您之前不是打算讓我與表哥…….”五姑娘期期艾艾道,只是終究顧及著女兒家的臉面,話沒有說盡。
“這事以后再不許提!”三太太臉色一沉,肅聲道。
“娘?”五姑娘被三太太突變的臉色嚇了一跳。
三太太見女兒被嚇到,不由緩和了聲音:“婷兒,你以后再不能說這樣的話了,你就當(dāng)娘從來沒與你說過這件事吧?!比f著嘆了一口氣:“說起來也是娘當(dāng)年太短視,差點(diǎn)害了我兒。還好這件事也只是我與你外祖母私下里的打算,連你父親都不知道?!?br/>
“可是…….”五姑娘想起外祖母對她的疼愛,還有表哥那清俊的臉龐。
“沒有什么可是,文家的門楣太低,你表哥配不上你?!比蚕滦牡?。
三太太怕女兒年紀(jì)小,什么都不懂,懵里懵懂的對男子生了情愫,索性與她道明了厲害:“咱們家書香清貴,族中子弟皆讀書科舉。你祖父致仕前官拜吏部尚書。咱們?nèi)侩m是庶房,可你父親也是苦讀了十幾年好歹有了秀才功名的,如今為府里打理庶務(wù),往來也多是貴人門第。
更不要說你大伯父與你二伯父,如今正值青云直上。咱們府上還未分家,如此你便是尚書孫女兒,高官侄女兒??赡惚砀缒?,不過是一介富商之子罷了,將來就算極有出息了也不過是擴(kuò)大家中經(jīng)營罷了。若你嫁與他,左不過是個(gè)有錢的富家太太,如何能與你大姐那世族主母相比,更別說六丫頭還是將來的肅王世子妃?!?br/>
五姑娘聽到此處早已面色蒼白,哪還有剛才對外祖家的不忍心。她想起這些年在家里受的教導(dǎo),從來都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何曾想過以后會與銅臭之輩交際。表哥如今再優(yōu)秀以后也只是個(gè)巴拉算盤珠子的商人,她心目中的郎君可是能做出錦繡文章的翩翩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