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義軍大都督秦銳風雪夜前來,漠然邁入。
這位‘以武入道’的東靖國大將的威勢足以媲美煉嬰境,連清丹中境的劉文珍都難以匹敵,更勿論尚在真氣徘徊的夏侯淳了。
普通人無法感知玄修威勢,江維峻皺眉問道:“不知這位是?”
秦銳瞥了眼對方,也不理睬,抬眼看向夏侯淳,凝神道:“太子可愿借一步說話?”
劉文珍默不作聲地靠攏,悄然戒備,以防萬一,丁仲因臉色變幻,踟躕不前,倒是江維峻橫亙在前,正氣凜然地道:“殿下乃千金之軀,豈可立于危墻之下?”
秦銳身后尚有一人,其人朝著夏侯淳輕輕點頭,示意無恙。
稍作猶豫后,夏侯淳拍了拍欲以血肉之軀阻擋煉嬰強者的江維峻,緩聲道:“這位是鎮(zhèn)守東都的昭義軍大都督秦都督,放心,都是自己人?!?br/> 生人勿近的江維峻當即臉色一僵,昭義軍大都督秦銳?
太子怎么得罪這位了?那這買賣還做不做了?
不待江維峻陰晴不定的臉色塵埃落定,夏侯淳伸手一邀,“請。”
負袖一甩,秦銳率先邁入偏殿,楊忠稍落后一步,對著夏侯淳低聲道:“這位聽說我等一晤后,便拽著我前來尋你?!?br/> 旋即在其耳畔低聲嘀咕幾句,讓夏侯淳詫異連連,楊忠輕嘆道:“這便是秦都督執(zhí)意要來見您的原因?!?br/> 夏侯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安排他暫且坐下后,稍作沉吟便整冠而入。
負手而立的秦銳單刀直入,深沉鷹目死盯著他:“陳師因你而陷,不知殿下準備如何救他?”
夏侯淳心中一動,東靖開國后素來‘以試取第’,而能有師生之份的,除去‘座師’之緣外,尚有投效納拜與選將授官兩種。
方才楊忠對他言道,這位秦大都督出道便是巔峰,但無人知曉在聞名顯達之前,經(jīng)濟窘迫,生活拮據(jù),道一聲食不飽腹都不為過,然而其流落太康之際多次托身陳府,寄居其府上。
看似師徒之誼,實乃救命恩人。
夏侯淳神色坦然,“不瞞大都督,本宮打算馴服東燕軍后再進行北上御寇。”
對方步步緊逼:“時不待我,陳師危在旦夕,怎可有片刻耽擱?”
他反問道:“那秦將軍以為該當如何?”
對方早有腹稿,斬釘截鐵地道:“自然是以太子您的名義征調(diào)我昭義軍北上,協(xié)助北地御敵蕩寇!”
夏侯淳笑了,不說此事是否會犯中樞大忌,即便自詡‘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他事后也免不了被清算,畢竟一個攜有‘前科’的太子同時掌控兩支軍隊,怎會不受太康忌憚。
況且此事一旦應下,日后有絲毫過錯皆在他夏侯淳,即便真將陳功救出,他也難逃‘私調(diào)駐軍’之罪,這讓本就岌岌可危的太子之位更加雪上加霜。
但人必然要救,可必須按照他夏侯淳的意志行事,否則必將被人牽著鼻子走。
思及此處,夏侯淳沉吟片刻,緩聲道:“秦將軍稍安勿躁,此事尚需從長計議,不可莽撞行事。”
他凝視秦銳,輕聲道:“你乃我大靖鎮(zhèn)將,當知若無中樞令諭擅自調(diào)軍,與謀逆無異。便是本宮,亦不能例外?!?br/> 聽出夏侯淳弦外之音,秦銳死死盯著的目光移開,面無表情地道:“那就坐看陳閣老身陷敵境而不顧?”
踱步幾下后,夏侯淳輕吐口濁氣,緩緩言道:“方才秦將軍在外堂所見之人名喚江維峻,其人正是陳閣老的副手肅州長史,其人已.....且慢!”
一聽是陳功副手,秦銳當即色變,霍然轉(zhuǎn)身,便欲去尋那人。
夏侯淳立馬將其攔下,怫然不悅地道:“將軍這是何意?”
秦銳勃然,厲聲道:“陳師傅被俘,彼等難辭其咎,不扒了他們的皮難泄我心頭之恨?!?br/> 開口便是扒皮泄憤,其震怒可想而知,夏侯淳臉色一肅,沉聲道:“此事原委究竟為何尚不可知,將軍萬萬不可沖動,以免釀成大禍。”
“這么說,殿下也認為此事尚存蹊蹺?”秦銳不是傻子,行伍多年也絕不會因怒出兵,方才不過試探夏侯淳的真正態(tài)度。
無暇去深究秦銳小心思,夏侯淳凝視秦銳,沉聲道:“此事疑點本宮早有思慮,將軍可先坐下聽我細細道來?!?br/> 緘默片刻后,對方呼出口氣,沉聲道:“還請殿下示下?!?br/> 一番斟酌后,夏侯淳緩緩言道:“據(jù)江維峻所言,陳閣老被擄走后,云霄方面曾以‘本宮北上’為條件,交換閣老歸來,并揚言其鐵騎不日將會南下叩關(guān),本宮細查此事究竟,其人自稱因其兄長宗鎮(zhèn)被本宮斬殺,故而興怒南下尋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