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寤生醒來時,覺得腦袋昏沉,手腳軟綿無力。
有力氣也沒什么用,手腳都被麻繩捆著,身體蜷縮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動彈不得。詭異的是,這個小空間似乎在向前移動,因為他能感覺到時不時的顛簸和起伏。
“澈兒?澈兒?”感覺到旁邊有人,他試著叫了幾聲。
“嗯?寤生?”殷澈迷迷糊糊醒過來,聽到有人喚她。
“你怎么樣了?有沒有受傷?”
“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殷澈沒有大哭大叫,反而十分鎮(zhèn)定的態(tài)度出乎鄭寤生的意料,不過這樣也好,臨危不亂,逃出生天的機會就大了一些。
“這里是哪里?好黑。”
“應(yīng)該是在箱子里,而箱子放在趕路的馬車上。”鄭寤生慢慢理清了思路,小販將他二人誆騙進木屋,然后用迷煙迷暈,捆綁起來塞進箱子,帶走了。
“是那個小販干的?我們怎么逃出去?”
鄭寤生也在思考怎么逃出去的問題。
“先生他們發(fā)現(xiàn)我們不見了一定會找過來的,既然小販沒有殺了我們,就說明我們對他還有別的作用,暫時沒有危險,先靜觀其變吧。”
“嗯。”
危急時刻,殷澈絕對的信任帶給他一種奇異的信念和勇氣,仿佛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要把殷澈帶回去,送回他師父身邊。
漆黑逼仄的空間中,他和殷澈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仿佛世界安靜得只剩下唯此二人。
過了一會兒,殷澈問:“他會把我們帶去哪里?我們會死嗎?”
“不會的。我們不會死的。”未知與恐懼的籠罩之下,鄭寤生卻更加清醒,他是鄭國公子,不管那人是何目的,若敢傷他,鄭國國君必傾舉國之力伐之。
而只要他活著,就不會讓殷澈受到傷害。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或者是牛車、驢車什么的,在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之后,終于停下來。
清晰的談話聲傳入耳中。
“這次帶了什么貨來?”一個男音問道。聲音尖細,像滑膩的蛇蟲在耳蝸邊滾過。
“這次帶的可是好貨,”這是那小販的聲音,只聽他諂媚道,“尤其是那個女孩兒,長得水靈靈的,賣到娼寮里去調(diào)教幾年,等到了年紀,絕對是一等一的美人兒。”
“是嗎?”尖細的那個似乎不相信。
“那是自然,我鷹招子走南闖北,美人胚子見得多了去了,這還能走眼?沒想到剛到函陵,就碰上兩個硬貨!至于那個男孩兒,不是有些大人物好那一口嘛,不聽話就往死里打,這細皮嫩肉的,結(jié)結(jié)實實打一頓,保證老實了。”“小販”極力推銷他的“貨色”,末了道,“只是這價格嘛······”
“只要是好貨,價格好商量,得我們先驗過貨才行。”
“行行行,您請,來幾個人把東西抬進去?”
尖細的那個一揮手,沖上來兩個大漢,抬起馬車上的箱子向屋內(nèi)走。
鄭寤生心中大驚,他們這是被人販子販賣了!一想到剛才聽到的娼寮等話語,他就恨不得立時把這些人剝一層皮去。
函陵縣的大夫平日里都是怎么管理地方的?
人販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搖大擺拐賣人口,真是豈有此理!
然而現(xiàn)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如何逃跑才是緊要之事。
對方人多勢眾,自然不能硬抗,鄭寤生對殷澈低聲說了幾句。
感覺到箱子落地,兩人趕緊閉上眼。
箱門打開,轉(zhuǎn)瞬又合上。
尖銳些的那個看了一眼,滿意了,掏出一代刀幣遞給小販,小販點頭哈腰地接過,口中連連道謝:“多謝越大哥!下次有好貨還找您!”
姓越?
鄭寤生記住了這一干人等。
“叫翠媽媽過來看看。”姓謝的頭子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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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再度打開時,鄭寤生和殷澈佯裝剛剛才醒,迷迷糊糊的模樣。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女人臉,粉敷得極厚,嘴唇上抹了厚厚一層胭脂,年紀一大把卻穿紅著綠,打扮得花枝招展。不用說,這人自然就是謝頭子口中的翠媽媽了。
她身旁站著一個尖嘴猴腮的小個子并幾個打手打扮的人。
這里仿佛是一處地窖,土壁上燃著幾豆油燈,十分簡陋,地上亂七八糟堆放著幾口大小不一的木箱,一排土筑的臺階通向頭頂出口。
鄭寤生眼光略微一掃,便知現(xiàn)下從這幾人手中逃脫的可能性極小,且不說他們兩人中了迷藥,渾身綿軟無力,哪怕處于體能的巔峰期,就兩個人,要打贏這么多人也幾乎不可能。
老女人扭著腰肢,口中含笑:“不錯,是兩個尖貨,我白翠坊要了,來人,把他們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