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是個能屈能伸的人,當(dāng)下打破僵局,和緩語調(diào)說:“你當(dāng)我是氣你帶她出去玩啊,不是的,我是氣你背著我做這些事。我?guī)闳ズ葔劬颇悴蝗ィ晦D(zhuǎn)背就跟她親親熱熱地把臂同游,你叫我心里怎么想?我還不如一個外路來的野丫頭!”
林蘭馨簡直要吐了,聽她這口氣,像在跟兒媳婦撒嬌:你跟外人那么親熱,卻不跟我這個婆婆親近,我吃味嘛,所以才會那么生氣。
不過呢,二太太會主動求和,也是她樂于見到的,她又不是真的想跟相公分開,想離開沈府。她跟自己的夫君可是很恩愛的,只因?yàn)楸欢频锰o,罵得太狠,這才反守為攻,拿出殺手锏,果然把二太太的氣焰壓了下去。
林蘭馨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你敢這么對我,不就是仗著你是嫡母,我是你的兒媳婦嗎?要是我連這個身份都不在乎了,你還有什么能拿捏我的?
其實(shí)今兒就算真的鬧翻了,她也不怕,了不起帶著沈潛一起搬到外面去。她又不是沒錢,在外面的日子不知道有多逍遙,還以為她稀罕住在府里呢,人多嘴雜,連說句話都有人打小報(bào)告。
像上次跟俞宛秋好玩抽的那只姻緣簽,聽說今天老太君都親自過問了。這沈家的人也不嫌丟臉,說起來是侯爵府邸,一個個都是什么誥命夫人,居然當(dāng)著滿堂賓客的面欺負(fù)一個小女孩!她去廟里燒個香怎么了?抽個簽又怎么了?居然被這些人像審賊一樣審來審去,甚至還把她押來當(dāng)從犯,另辟靜室單審,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越是往深里想,林蘭馨越是對眼前的人打心底里輕視起來。她平素就看不慣二太太在老太君面前的阿諛相,有時甚至撒嬌撒癡,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歲數(shù)了,孫媳婦們都做不出來的舉止,她也好意思當(dāng)眾表演,以為自己是老萊子彩衣娛親啊。
不過她也知道,這主要還是因?yàn)樯蝥Q是被免職的,而且永遠(yuǎn)失去了為官做宦的機(jī)會,巴結(jié)好老太君,抱牢沈府這顆大樹,是二太太唯一的、最后的希望。<>
一心想把沈涵凈嫁給安南王世子也是同樣的道理,若能攀上安南王府,沈鶴夫妻倆就真正高枕無憂了,安南王府拔一根毛,都夠他們吃香喝辣一輩子。
可惜,他們空有貪心,卻不知道反省一下自己的身份地位。若是大老爺?shù)牡张么跏呛罹羟Ы?,還勉強(qiáng)配得上王府世子。可沈鶴有什么?撇開沈家的光環(huán),這一家人啥都不是,憑什么高攀世襲王爺。
這些日子,林蘭馨冷眼旁觀二太太母女出丑,想不到老太太也犯糊涂,跟著瞎起哄,居然在宴席上當(dāng)眾盤問俞宛秋抽到的簽文。仗勢欺人也不是這種搞法,人家連抽簽的自由都沒有了嗎?難道連她抽根簽都要經(jīng)過沈家批準(zhǔn)不成?
回東路宅院時,因?yàn)橐呀?jīng)起更,林蘭馨沒從后門繞,而是直接穿過前面的垂花門。望著不遠(yuǎn)處大門口那高高聳立的門樓,她報(bào)以輕蔑的一哂:什么侯府,吃穿用度還不如她家,都不知道那些優(yōu)越感是從哪里來的。
回憶起和俞宛秋同游的情景,她敢肯定那女孩手里也是有錢的,根本不需要靠沈府賞飯吃。現(xiàn)在人家只是年紀(jì)小了點(diǎn),等再大些,沈府想留還留不住呢。
再想起臨走時二太太說的話:“四月初八是浴佛節(jié),街上熱鬧得很,你不如再帶她到街上玩一天吧,上次你們只是路過,都沒時間好好看街景?!?br/>
那一瞬間她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明明為了這事把她罵得狗血噴頭的,怎么一下子又急轉(zhuǎn)直下,親自交代她帶俞宛秋出去玩?而且還指定日期為四月初八。
她回過頭問跟在后面的奶母周氏:“媽媽,你知道四月初八府里有什么事嗎?”
周媽媽回道:“沒聽說啊,只知道那天是浴佛節(jié),府里各房都要煮豆子拿去門口施舍,但就為了這,沒必要打發(fā)俞姑娘出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