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傾落下來,形成一束束光柱,或明或暗地交叉在一條條林蔭道上。
光線交錯中步調緩慢的兩人,一路無話。
周穆青或許還在想措辭,時不時看向身邊人,卻久久沒有開口,成惜悅便先打破了尷尬,“你是我母親的學生嗎?”
她的棋藝是跟著成婎音學的,有八九分都帶著成婎音的風格,如果周穆青是母親曾經(jīng)的學生,那就說得通剛才那盤棋的成因了。
“婎音老師現(xiàn)在可還好?”
“我媽媽她……”成惜悅笑了笑,“已經(jīng)去世了。”
周穆青面露驚詫,當年他被父母送到成家被要求跟著成婎音學習棋藝的時候,其實他并不樂意,后來慢慢發(fā)現(xiàn)他的老師不僅是個棋藝精湛溫柔細心的女人,還是個堅強的單親媽媽,獨自一人撫養(yǎng)著女兒,為生活所迫才開了圍棋興趣班。
當時和他一起學習的孩子有好幾個,其中就有個特別可愛的小女孩,時常一個人默默地坐在最角落,不吵不鬧,乖巧又沉默。
因為他從小就孤傲的性格,一直和身邊的同齡人沒有什么共同語言。后來有一次,他和興趣班的其他小男孩發(fā)生了口角,幾個小男生仗著人多對他大打出手,起初他奮力反抗,但始終雙拳難敵四手,就在他以為他可能要鼻青臉腫地回家時,那個一直不說話的小女孩突然跑了過來把他護在身后,對那幾個以多欺少的孩子說道:“你們再在這里鬧事打架我就打電話叫警察叔叔來把你們通通抓走。”
到底都是年幼的孩子,一聽到“警察”兩個字都被嚇住了,不一會兒都做飛鳥散。
“你沒事吧?”小女孩笑著問他。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見到那樣的笑容,純凈又溫暖,如同冬日的陽光。
他搖了搖頭,小女孩繼續(xù)說道:“以后他們要是還欺負你,你就去告訴我媽媽?!?br/> “你媽媽?”
他的疑惑還沒得到解答,就聽到不遠處傳來老師的聲音:“悅悅?!?br/> 小女孩看到走過來的成婎音,立馬跑過去撲進她懷里,“媽媽?!?br/> 原來,她是老師的女兒。
因為這件事,他第一次想敞開心扉去接受一個同齡人,就算對方比他笨也沒關系。
慢慢的,他每次去成家都會偷偷去注意那個坐在角落里的小女孩,然后,嘗試和她聊天,嘗試和她做朋友。值得慶幸的是,她一點都不笨,明亮的眼睛仿佛夜空中的星星會閃閃發(fā)光,讓他第一次體會到原來有個朋友的感覺也并不壞。
漸漸的,他從不樂意去興趣班到每天最開心的事就是去興趣班,這樣的轉變讓他的父母都十分欣慰。
可惜好景不長,他以為會伴隨他成長的溫柔老師和可愛的小女孩突然有一天就搬家了,沒有留下任何音訊就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他以為這輩子可能都沒辦法再見到她們了,直到那天在書店遇到了成惜悅,明明是已經(jīng)無法再和小時候的面孔重合的兩張臉,可那雙眼睛卻告訴他,是她,是那個小女孩。
不過,她似乎已經(jīng)把他給忘了,如果不是他冒昧跑去圍棋社跟她下了一盤棋,可能她現(xiàn)在都還不知道他是誰吧。
聽到她說老師已經(jīng)去世了,他的心中不免有些震驚,可更多的是難受,很難想象她一個人是怎么活過來的。
“我很抱歉提起你的傷心往事。”
成惜悅搖頭,“沒關系。倒是沒想到還能再遇上母親曾經(jīng)的學生。”
“我也沒想到還能再遇見你?!蹦茉儆鲆?,一定是三生有幸。
周穆青目光不經(jīng)意地瞥了眼她受傷的右手,問道:“你現(xiàn)在過得好嗎?”
“挺好的?!背上傄娝诳醋约捍蛑嗟氖?,解釋道,“發(fā)生了一點小意外就成這個樣子了?!?br/> “老師如果還在的話,看到你受傷應該會很心疼?!?br/> 那個溫柔地女人,恨不得站在她面前替她承受所有的傷害,可是那個女人,早已經(jīng)不在了。成惜悅的眸光微不可察地一暗,不過片刻就笑著轉移話題,“媽媽如果還在的話,知道自己的學生這么優(yōu)秀了應該會很欣慰?!?br/> “不敢當,我還及不上‘優(yōu)秀’兩個字。”
“你太謙虛了,雖然我不怎么逛論壇,不過也知道你的名字在學??墒侨缋棕灦??!?br/> “是他們夸大其詞了?!?br/> 兩人笑說間,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學校操場。
在胥大有個變態(tài)的規(guī)定,為了加強學生的身體素質,胥大的學生每學期都要測試800米跑步成績,即便到大三已經(jīng)沒有體育課了,但800測試卻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