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太極宮紫宸殿,群臣陛見。
這么多雙眼睛盯著自己,李曄難免心中打突。
有人說干銷售,第一條件就是臉皮厚,李曄頗得其中精髓,堂而皇之的倨坐在胡床上。
只是這種姿勢讓他覺得別扭,加上穿著冠冕龍袍,又不敢亂動,別提多難受了。
暗想以后有機會就弄個圓桌會議,免得這么辛苦。
和電視劇里不一樣,臺下的大小官員都是跪坐左右兩列,端端正正,目不斜視。
這個場景讓李曄感覺回到了高中讀書的時候,加上今天起的太早,現(xiàn)在腦袋里還昏昏沉沉的,困的不行,也沒注意下面在說些什么。
基本就是有胡子的大臣和沒胡子的宦官吵作一團。
黨爭嘛,為了反對而反對,凡是你同意的我反對,你反對的我同意,也不管對錯,若不是顧忌身份,早就破口大罵了。
李曄昏昏沉沉的聽了一陣,也就沒興趣了,大多是一些沒營養(yǎng)的東西,比如某地饑荒,請求朝廷賑濟,問題是朝廷也等著賑濟啊,就算朝廷愿意賑濟,怎么保證從長安運出去的糧食不被沿途的大小藩鎮(zhèn)打劫?
神策軍的戰(zhàn)力恐怕還不如周邊的盜賊。
論去論來,盡是這些不著調(diào)的事。
李曄本來還以為今天主議的是張浚的兵敗之事,但奇怪的是,大臣們絕口不提。
不提就不提吧,李曄還真不相信這些人能說出花了。
大唐國勢傾頹至此,也就只剩這些表面文章了。
“陛下,聽說前日隴西郡王有奏章送到?!苯K于有人說了點正事。
鳳翔距長安不到三百里,騎兵朝發(fā)夕至,是目前懸在唐廷頭上的利劍。
李曄搞不懂歷史上昭宗的哥哥唐僖宗是怎么想的,在家門口給自己整一個鳳翔節(jié)度使,這不是找死嗎?
紛亂的朝堂頓時安靜下來。
李曄知道就在臺下,不少人充當著鳳翔的耳目,這也難怪朝中無人敢提李茂貞的大不敬。
說話的人四十幾許年紀,長須,看來不是閹黨。
李曄還沒說話,旁邊就有人長身而起,大聲斥責:“崔胤你好大膽,隴西郡王的奏章是給你看的嗎?”
崔胤?李曄想了想,似乎以前在史書上沒看到過這個人。
說來慚愧,前世關注的重點是誰打仗厲害,誰是第一名將,第一謀士,對唐末的政治格局一竅不通。
不過他也看了不少穿越小說,以及網(wǎng)上對各個朝代的評價,其實唐末的朝廷跟明末差不多,也有閹黨和清流,明末好歹還有洪承疇、孫傳庭等一系列能做事的人,只要崇禎皇帝別作死,基本就不會死。
但唐末,閹黨和清流除了扯皮,基本就沒什么大作為了。
比如之前的張浚,出身清流,簡直就是唐末第一號牛皮大王,直接跟唐末第一號猛人李存孝硬剛,腦子不清醒到了這種地步也算是奇葩了,玩死了自己,也坑了昭宗,更坑了大唐。
唐昭宗李曄靠這些人,能復興大唐?
好像昭宗身邊有那么一兩個牛人,但李曄就是想不起來。
朝堂上兩人很快從嘴炮上升到肉搏。
李曄實在受不了了,這比他前世的銷售公司還要不堪啊。
前世他周圍的同事都是皮笑肉不笑的主兒,精通笑里藏刀和暗箭傷人兩項絕技。
平時見面樂呵呵,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一轉(zhuǎn)臉就互相捅刀子,捅完刀子繼續(xù)稱兄道弟樂呵呵。
李曄剛從學校出來還純潔如一張白紙,沒到半年就耳濡目染成老油條。
哎,時代的局限性啊,還是大唐的臣子們民風淳樸啊,沒見識到后世的人心險惡。
李曄輕輕咳嗽了兩聲。
他這個皇帝雖然不好使,但大唐快三百年的威嚴加持在他身上,還是有些用處的,至少扯皮的兩幫人住手了。
李曄瞬間意興闌珊起來,他已經(jīng)看出來,朝議唯一的作用就是給兩幫人提供一個吵架的平臺,他們可以盡情表演。
當然,另一個作用就是讓李曄記住了絕大多數(shù)大臣的名字。
比如一臉謹慎不發(fā)一言的杜讓能、劉崇望、崔昭緯等人。
還有穿著神策軍盔甲的孫德昭、孫承誨、董從實等將領。
臺下的大臣都看著他,以為他要說兩句,沒想到李曄直接起身離去。
身后小黃門高聲唱道:“退朝——”
沒有人才啊,昭宗皇帝最大的缺點就是無人可用,缺乏具有戰(zhàn)略眼光和深謀遠慮的人才。
初唐就不說了,牛人太多。
當年安史之亂,幾乎要了大唐的命,一個李泌橫空出世,奇謀不斷,成功為大唐續(xù)一百多年的命,可惜當時的肅宗沒有完全聽他謀略,否則就不會讓藩鎮(zhèn)之禍上演到如今的地步,即便如此,他在德宗朝時,啟用大外交戰(zhàn)略,與回紇、大食、南詔等國結(jié)成“貞元之盟”,直接把強橫一時的吐蕃玩成殘廢,從此再也沒站起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