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提了羊頭就要離開，十九娘將他喊住，疑惑地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狼圖爾！”男孩警惕的看著十九娘，把羊頭藏到身后。
　　“羊頭是你該得的，我又不要你的羊頭?！笔拍锓朔劬?。
　　“幾歲了？”
　　“十歲?！?br/>　　“哪里人啊？”
　　狼圖爾朝北邊努了努嘴。
　　“不知道地名嗎？”
　　“靈州?！?br/>　　“你是黨項人？”
　　“我娘是大魏人。”
　　“你父母呢？”
　　狼圖爾這才耷拉著腦袋：“餓死了！”
　　“那你們沒有別的親戚？”
　　“去年天旱，沒有糧食，草場的草也干枯了，牲口被南院大王府充了租子，草原上又發(fā)生了戰(zhàn)亂，族人沒餓死的都逃難去了?！?br/>　　“阿媽死的時候指著南方給我說：帶著妹子往南走，往南走就會有飯吃?！?br/>　　“我?guī)е米訌慕鸨K花開的時候走，一直走到現(xiàn)在，過烽火臺時還差點被戍丁射死。好在遇到一個好心的大伯，帶著我倆穿過邊隘，到了黃河邊給我們指路，叫我們來尋奚家莊，找十九娘?！?br/>　　“我就是十九娘，那位大伯沒說他叫什么名字？”
　　“他只說姓鐵?！?br/>　　“死老六?！笔拍锖莺莸泥洁炝艘痪洌澳悄銈冊趺磿]有吃的，他沒有給你們留下吃的東西？”
　　“我們路不熟，走錯了了路?！崩菆D爾不好意思的說：“繞了個大圈才找到這里?！?br/>　　“你妹子叫什么啊?！?br/>　　“阿爾齊?！碧岬矫米?，狼圖爾臉上才依稀顯露出點笑意。
　　十九娘沉默了一會。
　　“來了大魏，你倆還是改個名字吧，你母親姓什么？”
　　“好像姓夏侯?！?br/>　　“那以后你就叫夏侯朗，你妹子叫夏侯月吧?！?br/>　　鐵六是隨著一幫難民從風(fēng)陵渡過的黃河。
　　身上披著一張早就磨得沒毛的破羊皮，一瘸一拐的拄著一根粗糙的藤杖，亂蓬蓬的長發(fā)披散在頭上，夾雜著汗水的泥垢遮住了面容，根本看不出他與難民的區(qū)別。
　　坐在風(fēng)陵渡驛站前的樹蔭下，翻開衣襟，一面捉拿虱子，一面用余光掃視周邊。
　　不多時，驛站中匆匆走出兩個小吏，說著話朝著渡口方向張望。
　　聽得吱吱呀呀的響，一個裝滿貨物的車隊從渡船下來，徑直向驛站而來。
　　兩個小吏笑容滿面地迎上去。
　　見車隊中一位大漢觀察四周，鐵六抓了一只渾圓的虱子，扔到嘴里狠狠地嚼著，低頭用心翻看里面的衣服。
　　待車隊進了驛站，才慢慢站起身，走上大路，口中輕聲罵了一句：“直娘賊！”突然似乎覺察到了什么，趕緊起身，慢慢走過驛站的拐角，見四下沒人，也不裝著瘸腿了，迅速向西走去。
　　這時候已經(jīng)晌午，四處人煙稀少，過一段淺溝時，鐵六慢慢放緩了腳步，在土崖邊站定，回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