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郡主是楚國公府的寶塔尖兒,她輕易不會干涉楚國公在外務(wù)上的處理,但在中饋,卻是一言九鼎。
楚國公夫人在外人瞧著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實際上卻有很多事情自己坐不得主,譬如這兒女的婚事上。世子楚子煦的親事,她本來看中了娘家的侄女。侄女出身雖不如國公府這般顯赫,卻也是大家閨秀,論容貌論行事,并不比京中那個女孩兒差了。然而老郡主只一句話,便越過了她,只與楚國公商議了,定下了陳氏。
當(dāng)然,陳氏端莊靜婉,心思又細(xì)密,楚國公夫人對這個兒媳婦說不上喜歡,卻很倚重。
大兒子的親事她做不得主,唯一女兒的親事她也問不得,就只剩下了二兒子……
想到這里,楚國公夫人心中不免升起了淡淡的怒火。她一直將侄女和外甥女接到府中來玩耍,其中的意思她可不相信老郡主和楚國公看不出來。
她也不與老郡主擰著,只掩口笑道:“凌家那孩子的確不錯,我也是喜歡得很。我冷眼瞧著,京城里上上下下那么多的女孩兒,就再沒有比她姿容更加出挑的了?!?br/> 頓了頓,又繼續(xù)道,“更難得是不矯揉造作。說話行事,透著一股子剛強的勁兒。聽說,二月里她外祖父生日,顧家有個姑娘與她為難口角,她反手打了回去不說,還帶著她娘直接回去了,給了英國公好大的沒臉。”
“母親!”楚萱華忍不住開口了。凌妙是她的朋友,她不想從別人嘴里說起他的壞話。哪怕,這個人是她的母親。
楚國公夫人雖是討好老郡主順著說話,后半截話的意思,老郡主又如何不懂呢?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崩峡ぶ鲾[了擺手,“你不樂意,人家阿琬也不一定愿意的?!?br/> 楚國公夫人心思被看穿,只訕笑了一下,心中先便長出了一口氣。
只是又聽見說顧氏也不一定樂意,便又覺得憤憤。她的兒子,那是芝蘭玉樹一般的人物,從小就聰明,是名滿天下的蘇神醫(yī)的唯一弟子,如今京城里誰不稱一句“楚神醫(yī)”?
在楚國公夫人看來,楚子熙是千好萬好,再無一絲兒不好的地方。做親事,只有他挑剔別人的,哪里有別人挑剔他的道理呢?
老郡主看著她的神色,便知笑著搖了搖頭,“我這念頭不過一閃,倒把你嚇著了。成了,阿琬是個要強果決的人,不會扒著咱們府里不放的。這一點,這孩子隨了她的親娘。!”
而此時被老郡主贊了一句堅強果決的少女凌妙,正站在一家臨街的茶樓雅間里,眼角稍有些上挑的鳳眸微微瞇著,看著坐在圓桌旁好整以暇喝茶的美麗青年。
她這容貌本就是張揚凌厲的美麗,此刻的目光更是帶著霜雪一般的寒素,竟是叫人不敢直視。然對面的青年恍然未覺,手執(zhí)一盞雨過天青色的茶盅,朝著凌妙舉了舉,含笑道:“上好的雨前龍井,來嘗嘗?!?br/> 他的眉目華美,不笑時候便自帶著一股子戰(zhàn)場殺敵后沾染的冷厲肅殺。然一笑起來,卻又如冰雪初綻,暖陽乍現(xiàn),天光沖破層層云朵,炫目,又叫人不忍離開片刻。
“聽聞郡王雖回了京中,然西南數(shù)關(guān)兵權(quán)盡在手中,難道不是應(yīng)該日理萬機么?怎么倒有功夫來這小店里喝茶?”
蕭離只將身子往后一靠,整個兒人懶洋洋地倚在了靠背椅上,臉上便帶出了幾分失落,“莫非妙妙,竟不想見到我?”
妙妙?
凌妙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自成了凌妙,親近的人,如顧氏,如凌肅,便都喚她阿妙,卻從未有人叫她妙妙的。
蕭離卻自然而然地叫了出來,甚至帶著十分的親昵。
“凌妙當(dāng)不起王爺這樣的一句稱呼?!彼谥樀?。
“妙妙這樣的絕情,本王可真是傷心吶!”蕭離笑瞇瞇從袖子里掏出之前凌妙給他的香囊晃了晃,“那一日你是何等的溫柔,翻臉卻又不認(rèn)人,怎可如此呢?”
凌妙幾乎要被他氣得吐血——這話說的,好似自己做了什么始亂終棄的事情了!
索性不再糾結(jié)這個話題,凌妙走過去,坐在了蕭離的對面,一雙寒如秋水,明亮如晨星的眼眸定定看著蕭離,挑眉道:“原來王爺帶著這個。那么,凌妙斗膽就要問一句,我?guī)屯鯛斦谘诹诉@個,王爺要如何謝我?”
“這……確是大恩?!笔掚x做出思索狀,隨即將身子坐直了,向前一探,華美瀲滟中甚至帶了幾分冶艷的俊臉便于凌妙極為靠近。
凌妙皺了皺眉,往后避了一避。然而身后是一張寬大的靠背椅,又能避到哪里?
蕭離一聲輕笑,原本清朗的聲音壓低,帶了幾分慵懶性感,從唇瓣中便溢出了幾個字。
“本王身與心,都交于妙妙差遣,如何呢?”
不得不說,蕭離的容貌著實帶了太大的欺騙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