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沈漸來到馬府的時候,大理寺的一干衙役早已就位。
馬世雄的墓就在馬府的后山,大理寺的人正將馬世雄的墓團團圍住,包圍的中央也有一群人,是七夫人帶著一干江湖人眾。
沈漸下馬,瞧見幾個衙役灰頭土臉地一身泥,顯然是被馬世雄的門客打翻在地。沈漸不動聲色,他早就知道七夫人不好惹,開棺驗尸也沒有那么簡單。
七夫人在這一大堆男人里面,雖然身材顯得矮小,氣勢卻一點也不比別人低,一身素衣短打,杏眼怒睜,頗有巾幗不讓須眉之勢。
七夫人瞧見沈漸,一臉不屑地說道:“我家老爺跟大理寺、跟沈大人可都沒有過節(jié),非但如此,逢年過節(jié)該打點的銀子,一分也不曾少。沈大人何苦還要跟我家老爺過不去呢?死者為大,況且我家老爺已經(jīng)入土為安,沈大人要三思而行。”
七夫人先下手為強,連打點銀子的事情都抖了出來。
高力達(dá)道:“放肆,大理寺辦案,豈由你等在這里大膽妄為,若再阻撓,決不輕饒?!?br/> 七夫人“咯咯”一笑,道:“辦案?辦什么案?是誰報的案?難不成這順天府的婚喪嫁娶還要到大理寺報個案不成?”
高力達(dá)一時語塞:“你……你……簡直胡攪蠻纏。”
七夫人不依不饒:“我家老爺跟東廠和西廠都是有交情的,就算是錦衣衛(wèi)的千戶大人來了都要對我家老爺禮讓三分。你們大理寺在廠衛(wèi)的眼里,連條狗都不如,竟然還趕到這里撒野,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大理寺受廠衛(wèi)欺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大理寺的人均以此為瘡癤。高力達(dá)不想七夫人的言語竟然如此惡毒,專挑他們的瘡疤來揭,一時間氣憤難忍,“唰”地擎出腰間的鋼刀。其他衙役見高力達(dá)的鋼刀出鞘,也紛紛擎刀出鞘。
七夫人身邊的一干人眾多為江湖草莽,這些人最不喜歡跟官府打交道,見大理寺的人亮出了兵刃,也不甘示弱,各種兵刃也均已出鞘。
一時間雙方弩張劍拔,勢不可擋。高力達(dá)見沈漸始終沒有言語,便強忍著怒火,未敢有動作。七夫人這邊見對方人多勢眾,也不敢輕舉妄動。
沈漸隨手將馬鞭丟給隨從,板著臉,不怒自威,直向七夫人走來。沈漸走得很慢、很穩(wěn),而且左手一直按在腰間的雁翎刀柄上。這把雁翎刀鐫刻四爪龍紋,鑲嵌鎏金虎頭吞口,古香古色,比錦衣衛(wèi)的繡春刀更為惹眼。
七夫人見多識廣,一眼就瞧見那刀柄上的四爪龍。七夫人知道四爪龍為“莽”,就算是錦衣衛(wèi)的千戶大人都沒有資格穿戴莽衣。由此可見,沈漸的來頭不俗。
沈漸來到七夫人面前,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馬世雄出事的那天,恰好是西廠督公高鳳的壽辰。而且,馬世雄還去給高鳳祝了壽?!?br/> 七夫人不解這話何意,說道:“那又如何?”
沈漸道:“你還真以為高鳳會將馬世雄當(dāng)成朋友?就算高鳳沒死,也絕不會摻和這些局外事。有道是人走茶涼,這個道理你不懂么?”
人走茶當(dāng)然會涼,馬世雄沒死的時候,七夫人也能感覺得到,若非馬世雄積累下了巨額的財富,否則,絕不會有那么多人追隨在馬世雄的身邊。
七夫人冷笑一聲,道:“這么說沈大人是一定要欺負(fù)我這個寡婦了?”
沈漸道:“我聽說馬世雄跟七夫人如膠似漆、情深似海,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而已?!?br/> 七夫人尚且沉得住氣,說道:“沈大人不必含沙射影,有話不妨直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