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漸又道:“七夫人,大理寺專責刑獄,皇城腳下,我等不敢松懈,此行乃是公務,并未有意於夫人為難。馬世雄在順天府德高望重,麾下俠士無數(shù),若是他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恐怕於夫人的清譽有損。所以,不管于公于私,夫人都不應該阻攔?!?br/> 沈漸的一番話說完,馬世雄的那些門客也都犯了嘀咕,因為他們知道,沒有人敢隨意招惹七夫人,既然大理寺這么興師動眾,而且沈漸言之鑿鑿,可見這墓里面多少會有些古怪,故而誰也沒有搭話。
七夫人回頭,見身后這些人都在面面相覷,底氣便泄了一半,銀牙一咬,說道:“好,沈大人,算你狠。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面,若是你查不出我夫君的死因,我就算使出百般手段,也一定要讓你償命?!?br/> 高力達喜不自勝,原本以為需要大動干戈一場,沒想到讓沈漸幾番話就避免了一場惡斗,連忙擺手,喚來一隊官兵去撬墓門。七夫人等知趣閃到一邊。
馬世雄的墓是活墓,是可以通過機關打開墓室的。既然大理寺的人要開棺驗尸,撬墓門就是必經(jīng)之路。
很快,馬世雄的墓室被打開,正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石棺。
馬三爺被請了進來,他的身后還跟著兩個年輕一些的仵作,看樣子是馬三爺?shù)耐降?。其中一個徒弟的手里面捧著一壇子醋,還有一壺酒。醋是驗尸的第一步,是給死者擦拭皮膚用的,酒則是祛除異味所用。
石棺被打開,兩個年輕的徒弟立刻飲了一大口烈酒,咽下多半,然后將剩余的酒吐在手心里面,抹在口鼻之處。這是開棺的規(guī)矩,據(jù)說能防止尸氣入侵體內(nèi)。
其中一個徒弟將酒壺遞給馬三爺,只見馬三爺連連擺手,口巾也不戴,徑直到了馬世雄的棺材前。讓人意料之外的是馬三爺竟然用鼻子使勁地嗅了嗅,然后一臉不解。
高力達問道:“馬三爺,可有什么異常么?”
馬三爺?shù)溃骸榜R世雄已經(jīng)死了數(shù)日了,按照常理來說,不應該如此。此棺內(nèi)不僅沒有異味,而且……”馬三爺說著用一根竹執(zhí)輕輕撩起馬世雄面上的蓋布,又撩起馬世雄手部的衣物仔細瞧了瞧,“竟然沒有尸斑!”
高力達緊跟在馬三爺?shù)纳砗螅睬埔娏笋R世雄的臉,竟然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因為馬世雄的一張臉竟然跟新死一般,毫無異樣,驚道:“馬三爺,這……這莫非是用了什么防腐奇藥么?”
馬三爺搖搖頭,說道:“我剛才也有此疑問,可這里面分明沒有絲毫藥物的味道。況且,世上根本就沒有這種藥物?!?br/> 那個捧著醋壇的徒弟似乎有點不耐煩,上前說道:“師父,咱們是不是先用醋驗一遍外傷,或者……”這個徒弟從一大早出門就捧著這個醋壇子,多半是累了,這才提醒師父將醋用掉。
馬三爺又連連搖頭,說道:“此尸古怪,萬不可魯莽?!?br/> 仵作驗尸,用醋擦身是第一道工序,就算尸體身上有明顯的傷痕也要如此,故而這徒弟一直抱著那醋沒有放下,見馬三爺這么一說,不知道是將醋抱出去為好,還是將醋放下為好,一下子怔在那里。
另外一個徒弟見狀,趕忙上前輕輕拉了一下醋壇子的衣衫,讓他閃在一旁,然后湊在馬三爺面前獻媚說道:“師父,要不徒兒先將尸體搬出來,在棺材里面可不方便?!闭f著就要往棺材里面伸手。
馬三爺抬起竹執(zhí)在這個徒兒的手背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叱呵道:“胡鬧,這里是獻殷勤的地方么?又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
馬三爺這一下很是用力,那徒弟的手背立刻紅腫起來。醋壇子一看,馬上就樂了,得意地差點笑出聲來。自古以來就有精明師傅教出來笨蛋徒弟,馬三爺和他的兩個魯莽徒弟就是典范。
馬三爺?shù)闹駡?zhí)敲在他徒弟手背上的聲音不大,但在這靜謐的墓室之內(nèi)卻顯得十分突兀,就在那一瞬間,高力達瞧見馬三爺?shù)淖旖撬坪醭閯恿艘幌?,饒是他見多識廣,也嚇得后背上起了一陣冷汗。
高力達指著棺材里面的馬世雄,說道:“馬三爺,這……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