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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國之天下 第十二章 收復(fù)河西

馬陵道大戰(zhàn)后,最感輕松的是秦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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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在龐涓剛剛開始進(jìn)攻韓國時,衛(wèi)鞅就預(yù)感到這對秦國是一個難得的機(jī)會。如果說幾年前魏國進(jìn)攻趙國時,秦國的實(shí)力還不足以有大動作的話,現(xiàn)下就大不一樣了。衛(wèi)鞅在安邑公叔丞相府多年,雖然對孫臏所知不多,但卻深知龐涓在軍旅戰(zhàn)陣上的正統(tǒng)拘泥,料到他必然第二次敗在孫臏?zhǔn)掷?。衛(wèi)鞅當(dāng)即對秦孝公提出,抓住時機(jī),立即遷都咸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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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孝公自然明白,遷都這樣的大事,最要緊的是時間。征用民力數(shù)十萬,幾乎是舉國大動,快也得一半年,沒有一段絕對安全的時間,萬萬不能動手。目下魏國調(diào)集兵馬滅韓,函谷關(guān)以西的精銳大軍全數(shù)東調(diào),櫟陽威脅頓時解除。此時遷都,正是大好時機(jī)。君臣一拍即合,決策立即遷都咸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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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當(dāng)初夏,正是手腳舒展的好季節(jié)。關(guān)中平原的所有道路都是車馬載道,日夜川流不息。關(guān)中臨近夏忙,三丁抽一,隴西游牧部族則是兩丁抽一。五十多萬民伕,三個月便將小小櫟陽城的國府、官署并所有的官邸搬空。倒是在咸陽大大忙碌了幾個月,比搬遷櫟陽還費(fèi)事。一則是咸陽城規(guī)模頗大,可容納民眾十多萬戶,幾乎與臨淄、大梁不相上下。遷入咸陽的人口主要是西部雍城和東部櫟陽兩個老都城的老秦人。衛(wèi)鞅的部署是,櫟陽城的人口三分之二遷往咸陽,雍城的人口一半遷入咸陽,加上東方商賈和國府官署,咸陽城一次遷入了六萬多戶將近三十萬人,大約只占了咸陽城的一半。秦孝公本來還想多遷進(jìn)一些人口,衛(wèi)鞅卻說,十年之后,咸陽城就是天下中心,豈能不留下余地?秦孝公爽朗大笑,連連贊嘆衛(wèi)鞅目光遠(yuǎn)大,便停止了繼續(xù)遷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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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咸陽新都尚未安排就緒的時候,馬陵道魏國大敗的消息傳來,秦國朝野一片欣喜。百年以來,將秦國封鎖在關(guān)內(nèi)的,是魏國;越過黃河攻進(jìn)函谷關(guān)奪去河西千里之地的,也是魏國;糾結(jié)六國企圖瓜分秦國的,還是魏國;策動秦國內(nèi)亂鼓動民眾逃亡,又派商人大賺秦國血汗的,仍然是魏國。自從三家分晉有了這個魏國,秦國就一直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秦獻(xiàn)公和魏國血戰(zhàn)而死,秦孝公被魏國壓迫得立了國恥碑,秦國人的鮮血、淚水、仇恨、恥辱,都集中在魏國身上。如今,這個百年夙敵竟然一朝大敗,還死了個熱衷于滅國大戰(zhàn)的龐涓,壓在秦國頭上的大山驟然沒有了重量,秦國朝野豈能不大喜過望?就是衛(wèi)鞅和秦孝公,也沒有想到魏國敗的如此之慘,也都是振奮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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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上最感高興的,是何事?”衛(wèi)鞅問秦孝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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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涓戰(zhàn)死!此人勝過雄兵十萬?!鼻匦⒐患偎妓?,“大良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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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國大出于天下的機(jī)會來了!”衛(wèi)鞅也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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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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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櫟陽城和咸陽城幾乎同時沸騰起來!老秦人無論男女老幼,個個穿上了新衣,就象過年一樣走親串戶,高聲大氣的談?wù)撝鴤鞑ブR陵道的種種傳聞,肆無忌憚的嘲笑著魏國的失敗。國人不斷在街頭相聚,興奮之情難以抑制,便相互角力比武,圍觀者人山人海。于是角力比武者越來越多,櫟陽咸陽的大街小巷都在歡呼,連比武失敗者也都是興高采烈。入夜,櫟陽城史無前例的大舉夜市,燈火照亮了小城堡的每個角落,社火歌舞也走上了街頭。每個商家店鋪前都是人頭攢動,每個酒肆飯館中都是高談闊論。未成格局的咸陽,也燈火闌珊的擺起了夜市,推出了社火,連正在奉命勞作的民伕們也聚酒暢飲,不亦樂乎,于是便有七十歲老人三百余人上書國府,請求舉行“大酺”,以慰國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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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酺,就是國庫出錢,舉國飲宴歡慶。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這是一個國家最大規(guī)模的盛事慶典,很少有國家能夠舉行。秦國窮弱,在變法前是想也不敢想的。十多年之后,秦國大富,又遇上如此令國人快慰的大好事,人們自然想到了要大大的慶賀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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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書呈送大良造府,衛(wèi)鞅皺起眉頭:“景監(jiān)長史,你以為該當(dāng)大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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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無可無不可?!本氨O(jiān)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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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謂無可無不可?明是不可。仗是齊國人打勝的,鷸蚌相爭,漁人得利。高興可也,何能當(dāng)作自己的勝利舉國大酺?老秦人要惕厲自省,昏昏然必當(dāng)大虧?!毙l(wèi)鞅臉色語氣都很嚴(yán)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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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監(jiān)一時尷尬,卻也悚然大悟:“大良造切中要害,當(dāng)下令昭示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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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日,櫟陽、咸陽兩城都張掛出《大良造責(zé)令》,赫然大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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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良造訓(xùn)誡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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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氣為國之根本。民氣正則國強(qiáng)盛,民氣頹則國黯弱。今魏國大敗,非我秦人之力,賀固可賀,何當(dāng)大酺?今我河西之地未復(fù),昭昭國恥未雪,我民卻以他國之勝狂喜,豈非民氣之羞也?責(zé)我國人,須惕厲自省,方可雪恥圖強(qiáng),竊喜他勝,徒滅心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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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公十八年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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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令張掛兩城四門,國人觀之如潮。一經(jīng)識文斷字者念誦,立時人人低頭鴉雀無聲,頃刻間便散去了。半日之間,櫟陽、咸陽就恢復(fù)了忙碌緊張的勞作,再也沒有大喜大樂的聚酒歡宴了。秦國庶民對大良造更加敬畏,覺得他簡直就是教誨子民的圣賢尊神。上書的老人中竟有三十余人羞愧自殺,一時間舉國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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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wèi)鞅顧不上理會這些,他正在與秦孝公秘談,提出了一個驚人主張,“君上,魏國新敗,秦國的大好時機(jī)已到。若不立即出動,時機(jī)稍縱即逝?!?br/>  ?
  秦孝公驚訝,“大良造是說,收復(fù)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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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君上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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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孝公沉吟道:“魏國是一面,根本是我方實(shí)力。我新軍只有五萬,還沒有統(tǒng)兵大將。魏國的河西守軍八萬,稍一湊集,十幾萬大軍對魏國不是難事,龍賈又是百戰(zhàn)老將。若無必勝把握,再等幾年也無不可。魏國肯定是日益衰落,秦國肯定是不斷強(qiáng)大。大良造,收復(fù)河西事大,寧可稍緩,不可再挫國人銳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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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wèi)鞅明白秦孝公的擔(dān)心所在。論雪恥之心,這位比自己只長一歲的國君比誰都激切。論軍旅戰(zhàn)陣,他少年為將久經(jīng)沙場,與魏軍拼殺的愿望比誰都強(qiáng)烈。但他身為國君,卻竟然能夠在復(fù)仇火焰的燃燒中冷靜的等待,何其難能可貴!但是就事情本身而言,衛(wèi)鞅卻覺得自己更為超脫冷靜,秦孝公反倒由于長期沉浸于國恥思緒,關(guān)心則亂,過分謹(jǐn)慎。他覺得自己不能沉默,必須說出自己的周密思慮,他相信秦孝公的決斷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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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上,以目下情勢,臣以為魏有三弱,秦有三強(qiáng),可出河西一戰(zhàn)。其一,魏國朝野沮喪頹廢,喪失斗志。魏人浮躁狂傲,可勝不可敗。桂陵一敗后,不思自省,反呼上當(dāng),舉國求戰(zhàn),并非真正的大勇,實(shí)則盲目驕狂。馬陵再敗,精兵盡失,大將陣亡,魏人之狂傲驟然潰散,舉國又陷于低靡,短期內(nèi)絕不能恢復(fù)。相比之下,秦國十余年埋首變法,國富民強(qiáng),士氣高昂,雪恥復(fù)仇,求戰(zhàn)心切,民氣斗志大大強(qiáng)于魏國。其二,魏國宮廷腐敗,忌賢妒能。魏王志大才疏,偏又剛愎自用。大戰(zhàn)一起,必相互掣肘,力不能聚。相比之下,我秦國卻是舉國同心,君臣無猜,將士用命。其三,魏國河西守軍雖可湊集十余萬之多,但多為地方守軍,且老少卒居多,戰(zhàn)力遠(yuǎn)非龐涓精兵可比。河西將軍龍賈雖是老將,但目下太子申與公子卬已被魏國朝野捧為‘名將’,大戰(zhàn)若起,這兩人與龍賈必生齷齪,而給我可乘之機(jī)。相比之下,我新軍精銳戰(zhàn)力極強(qiáng),上下合力,如臂使指,必可大勝?!?br/>  ?
  秦孝公點(diǎn)點(diǎn)頭,“此三條不錯?!眳s又沉吟著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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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重要的還是時機(jī)。目下,魏國知我正在遷都,以為我絕不可能此時發(fā)兵河西。一旦我大軍東出,魏國必倉促應(yīng)對。魏國素來蔑視秦國,雖倉促應(yīng)戰(zhàn),也必是漫不經(jīng)心。我軍突襲作戰(zhàn),勝算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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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良造,誰為統(tǒng)帥呢?”秦孝公輕輕嘆息一聲,顯然,他最大的心事在這里,“車英似有不足,嬴虔又不可能復(fù)出。將才難求啊?!?br/>  ?
  衛(wèi)鞅微笑,“君上,臣自將兵,收復(fù)河西?!?br/>  ?
  秦孝公驚訝的看著衛(wèi)鞅,半日沉默,眼光顯然在詢問,“大良造竟然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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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上,臣之兵學(xué),尚強(qiáng)于法學(xué)。秦國不強(qiáng),臣無用武之地?!?br/>  ?
  秦孝公更為驚訝,突然大笑起來,“大良造之兵學(xué),尚強(qiáng)于法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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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衛(wèi)鞅認(rèn)真道:“我?guī)熞虿氖┙?,以為臣有兵學(xué)天賦,定臣學(xué)兵。臣五年學(xué)完,自請轉(zhuǎn)修法家治國之學(xué)?!?br/>  ?
  秦孝公豁然醒悟,連連拍案,大笑不止,“上天哪上天,何其佑護(hù)秦國也!”他深知衛(wèi)鞅不是虛言之人,竟是大喜過望。要知道,名相名將皆天下奇才,往往是得其一便可成大業(yè)。吳王闔閭得孫武、齊桓公得管仲、魏文侯得李悝、魏武侯得吳起、齊威王得孫臏、韓昭侯得申不害,皆成一時大業(yè)。秦國得衛(wèi)鞅,變法成效已經(jīng)證明,衛(wèi)鞅乃不世出的治國大才,可如何又能想到,他竟然也是兵學(xué)大才?這種兼通文武的將相人才更是百年難遇,戰(zhàn)國以來,只有吳起堪稱出將入相的特異之才。今日自己眼前的衛(wèi)鞅,竟然也是如此特異之才,而且更為深沉成熟,如何不教秦孝公驚喜非常?驟然之間,他覺得塊壘全消,對衛(wèi)鞅深深一躬,肅然道:“嬴渠梁不識泰山北斗,今日拜將了?!?br/>  ?
  衛(wèi)鞅連忙扶住,“臣得君上知遇大恩,方能一展所學(xué),自當(dāng)報效國家?!?br/>  ?
  咸陽城樓抹上了一縷火紅的霞光,君臣二人的密談尚興猶未盡。正午時分,一騎快馬飛出咸陽,飛往陳倉峽谷。三天之后,秦國的五萬新軍在夜間分路秘密東進(jìn),集中到咸陽北面一百里左右的云陽山地,便秘密駐扎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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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旬日之間,衛(wèi)鞅的中軍將領(lǐng)便配置完成——車英為副將,景監(jiān)為行軍司空專司輜重糧草,大良造府精選的十名軍吏做行軍司馬。本來,太后、瑩玉和大臣們都要為衛(wèi)鞅在郊外壯行,甚至秦孝公也想為大軍一壯行色。但是,衛(wèi)鞅都婉言辭謝了。這是一場長途奔襲戰(zhàn),要收奇兵之效,就要盡量隱秘,若朝野間大張旗鼓的壯行,實(shí)際上便等于公開向魏國宣戰(zhàn),如何能打魏國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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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二十三夜里,月色朦朧。衛(wèi)鞅帶領(lǐng)中軍將佐并二百名鐵甲騎士出咸陽北門,兼程疾進(jìn),一個時辰便趕到了云陽山谷。勘合兵符后大軍立即開拔,沿途繞開了所有的縣府城堡,經(jīng)高奴沿洛水一路北上。旬日之后,秦國新軍在洛水西岸的一片河谷地帶秘密扎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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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云遮月,一隊騎士沿著大河?xùn)|岸向南飛馳,清晨時分到達(dá)安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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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惠王剛剛梳洗完畢。這些天他一直悶悶不樂,火氣很大,連柔媚有術(shù)的狐姬也不敢來討好他了。龐涓一死,魏惠王頓時覺得膽氣虛了。龐涓活著時,魏國的精兵名將天下第一,可以任他對列國頤指氣使,說攻誰就攻誰!各國使者無不成年累月的泡在安邑看他的臉色,刺探到一星半點(diǎn)兒的消息,立即快馬回報本國。那時侯,別說他這個魏王,就是魏國一個大夫,列國都奉若神明,生怕惹腦了魏國。魏惠王打個噴嚏,列國都要傷風(fēng)咳嗽,那是何等的威風(fēng)愜意!縱然在桂陵戰(zhàn)敗后,列國也還是唯唯諾諾。誰想馬陵道一戰(zhàn)后,各國竟然一齊翻臉。且不說同出一源的韓國趙國,那早已經(jīng)是勢同水火了,連向來以魏國馬首是瞻的楚國,也驟然翻臉,非但同齊國結(jié)盟,而且要討回自愿割讓給魏國的淮北九城!還有燕國這個最沒出息的老牌軟蛋,竟然也敢撤回使者,給魏國一個冷臉。齊國不消說,已經(jīng)是魏國大敵了。秦國呢,更是百年以來對魏國恨之入骨的夙敵。這些大國風(fēng)向驟轉(zhuǎn)不要說起,就連魯國、鄒國、薛國、宋國、衛(wèi)國這些小諸侯,竟也撤回了駐安邑使者,紛紛向齊國楚國獻(xiàn)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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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惠王是在兩代霸業(yè)的基礎(chǔ)上即位稱王的,近三十年來,他從來沒嘗過被天下如此冷淡的滋味兒,一時窩火得不知摔碎了多少名貴寶器。想來想去,他竟恨上了龐涓,也恨上了孫臏,甚至連鬼谷子都恨上了。這個老東西忒邪門兒,教出兩個鬼學(xué)生,沒一個堂堂正正的主兒!一個只會硬碰硬,一個只會使陰招兒,害得他十幾萬精兵竟做了屈死的冤鬼。要不是太子申、公子卬帶領(lǐng)三萬精兵趕回,別說安邑不保,就連威震天下的魏武卒只怕也會一個不剩的死在馬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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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梳洗完畢,魏惠王獨(dú)自一人到園林漫步去了。他是個喜好熱鬧豪闊的君主,身邊從來都是鶯鶯燕語一大群,要么就是和狐姬糾纏在一起。象今日這樣獨(dú)自漫步,還真是數(shù)十年來第一次,宮中的內(nèi)侍與侍女竟然都不知道該不該跟著國君了。走了一陣,他覺得累了,便坐在草地石墩上望著波光粼粼的湖水發(fā)呆。若非上天有眼,保住了太子申、公子卬這兩員大將和三萬魏武卒,就是趙國這樣的二流戰(zhàn)國來攻安邑,也無法自保了呢。魏罌啊魏罌,魏氏祖先的基業(yè)如何被你弄成了這般模樣……就在他煩躁不安的時候,內(nèi)侍來報,說河西將軍龍賈星夜趕回,正在宮外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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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他進(jìn)來吧?!蔽夯萃醪荒偷膿]揮手,沒辦法,只有回宮見這個倔犟的“龍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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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沉重急促的腳步聲,老將軍龍賈大步匆匆的走了進(jìn)來,風(fēng)塵仆仆,汗流滿面,頭盔下的白發(fā)水淋淋的貼在兩鬢。立即,一股濃濃的汗腥味兒便在這芬芳的大廳中彌漫開來,魏惠王不禁皺了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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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河西守將龍賈,參見我王?!?br/>  ?
  “龍老將軍,何事如此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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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國大軍,已經(jīng)秘密開進(jìn)了洛水東岸。臣察其意圖,欲與我在河西決戰(zhàn)。我軍新敗,士氣受挫,臣請我王速做部署。”龍賈顯然很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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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惠王一驚一怔,又略一沉吟,便哈哈大笑起來,“秦國?老軍破車!敢打河西的主意?老將軍弄錯了吧?!?br/>  ?
  “斷無差錯?!饼堎Z大手一捋,將臉上的汗水甩掉。魏惠王連忙后退兩步,又是大皺眉頭。龍賈毫無覺察,肅然正色道:“我軍連遭敗績,皆因輕視敵國而起。十多年來,秦國已經(jīng)今非昔比。若無精銳新軍,秦國斷不致與我做河西決戰(zhàn)。我河西守軍步卒占八成以上,且多老少,難以抵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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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老將軍之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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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速將安邑的三萬精銳鐵騎調(diào)往河西,歸臣統(tǒng)轄,方可與秦軍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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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魏惠王一下子驚訝的瞪起了眼睛,“三萬鐵騎給你?那安邑如何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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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韓兩國皆在休養(yǎng)生息,斷不會進(jìn)攻安邑?!饼堎Z充滿了果斷自信,魏惠王卻大為不耐,“老將軍,都城安危,豈是兒戲?目下韓趙齊三國是魏國死敵,最大的危險是趙國偷襲安邑、齊國再次來攻,而非秦國之騷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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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王差矣?!饼堎Z面色漲紅,“秦國絕非騷擾,而是要奪回河西。我大魏只有集中兵力,周密部署,我王親自督戰(zhàn),與秦軍速戰(zhàn)速決。屆時,縱然齊趙襲擊,我軍也可立即回師,安邑絕然無憂?!?br/>  ?
  魏惠王真的有些生氣了。幾十年來,魏國大小臣子,包括那個死硬的龐涓,誰敢說他“差矣”?想不到打了兩次敗仗,一個差點(diǎn)兒被人遺忘的老朽也狂妄起來,竟敢公然指斥他“差矣”!還有點(diǎn)兒規(guī)矩么?他臉一沉,“軍國大計,本王自有運(yùn)籌,老將軍無須多慮?!?br/>  ?
  “臣啟我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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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此時,內(nèi)侍高聲報號,“太子、丞相晉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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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惠王笑了,“讓他們進(jìn)來。老將軍哪,你還是聽聽名將的謀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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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賈臉色鐵青,默然佇立。他當(dāng)然知道魏王說的“名將”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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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申與公子卬精神抖擻的走了進(jìn)來?,F(xiàn)下整個魏國,可能也就這兩個人的士氣斗志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也只有這兩個人是兩次大敗仗的受益者。馬陵之戰(zhàn),他們倆率三萬鐵騎回援安邑,恰遇趙國五萬兵馬做試探進(jìn)攻,龍賈的河西守軍又及時趕到,還沒有認(rèn)真開戰(zhàn),趙國就迅速撤回了。如此一來,安邑“解圍”,國人歡慶,倆人便被譽(yù)為“千里馳驅(qū),力克強(qiáng)敵”,名將的光環(huán)便更加璀璨了。如果說桂陵之戰(zhàn)那一次,倆人對“名將”稱號還有點(diǎn)兒不大自然,這次可是心安理得了。仗是自己打的,而且也確實(shí)大勝,名將稱號自然是當(dāng)之無愧!事后倆人對龐涓大加評點(diǎn),竟列出了龐涓用兵的“十大缺失”!朝中臣僚自然是驚嘆不已,魏惠王更是后悔沒有將兵權(quán)交給兩員名將,否則,孫臏豈非早已經(jīng)是階下囚了?有如此兩個如日中天的國家干城,魏惠王真不明白象龍賈這樣的“老軍”操得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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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下兩“名將”正當(dāng)?shù)弥?,人各一領(lǐng)大紅銹金斗篷,綠色玉冠上鑲嵌著魏惠王特意賞賜的光華燦爛的國寶明珠。這倆人都有帶劍進(jìn)宮的赫赫特權(quán),太子申手持一口王室古劍,面如冠玉般嫩白,顯得俊秀風(fēng)流。公子卬更是帶著那口稀世絕品“蚩尤天月劍”,容光煥發(fā)英氣勃勃。相比之下,老將龍賈的鐵甲布衣倍顯寒酸,就象一名土氣拙樸的老卒。魏惠王父子與公子卬,都是在聲色犬馬中浸淫出來的宮廷雅人,極為講究衣食住行,尤其是衣著的精美考究更是上心。此刻看見龍賈粗土猥瑣的樣子,兩位名將不由大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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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倆人行過參見禮,公子卬看著龍賈笑道:“夫上將軍者,威風(fēng)凜凜,老將軍卻何其土著?本丞相可是無欠軍餉也?!?br/>  ?
  魏惠王和太子申不禁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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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賈面色通紅,肅然拱手道:“丞相,龍賈是回宮急報軍情,何須金玉其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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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卬最善周旋,一點(diǎn)兒不生氣,反而親切笑道:“噢?是何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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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申也立即凝神注目。這二人現(xiàn)下一聽“軍情”二字,就會莫名興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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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國大軍,秘密開進(jìn)拉幫結(jié)伙洛水東岸。”龍賈硬邦邦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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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誰人統(tǒng)兵?”太子申立即提出了一個極為要害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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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斥候探察,秦國大良造衛(wèi)鞅親自統(tǒng)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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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將軍,你說何人?”公子卬憋住笑意,似乎沒有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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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國大良造,衛(wèi)鞅?!饼堎Z淡淡重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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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公子卬縱聲大笑:“我還以為嬴虔出山了呢,原是那個中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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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庶子?父王,衛(wèi)鞅何人?做過中庶子?”太子申很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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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惠王悠然笑道:“我也差點(diǎn)兒忘記了。這個衛(wèi)鞅,當(dāng)初是公叔丞相的中庶子,公叔拿他做國寶一般。龐涓呢,卻認(rèn)為他只能做個行軍司馬。后來,他就跑到秦國去了,竟然做了秦國大良造,這秦國變法么,也是可想而知了?!?br/>  ?
  “這個衛(wèi)鞅,帶兵多少犯我?”太子申沒有一絲笑意,竭力做出名將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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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號稱十萬。臣多方探察,以為大約有五六萬之眾?!饼堎Z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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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六萬?”太子申也禁不住笑了,“五六萬就想拿下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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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賈正色道:“太子不聞兵諺,‘萬人被刃,橫行天下’?吳起昔日只有精兵三萬,卻是無堅不摧。兵貴精,不貴多。秦國五萬新軍,不可小視?!?br/>  ?
  太子申大為不悅,當(dāng)初他就極是厭惡龐涓對他的這種訓(xùn)誡口吻,但也無可奈何,龐涓畢竟是名門上將。如今一個老龍賈也來教訓(xùn)他,好象將他當(dāng)做沒上過戰(zhàn)場的黃口小兒一般,當(dāng)真豈有此理!他正要斥責(zé)龍賈,公子卬卻眨眼示意,嘲諷笑道:“龍老將軍,秦國五萬兵馬,河西八萬魏軍。他能橫行天下,難道你就不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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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賈亢聲道:“八萬魏軍并非精銳,丞相應(yīng)當(dāng)知曉?!?br/>  ?
  “兵不精,將之過也。鎮(zhèn)守河西十余年,老將軍竟將精兵帶成了衰兵,盡失為將之道,難道有功了么?”公子卬儼然一副訓(xùn)誡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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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賈氣得雪白的胡須簌簌抖動,激奮高聲,“丞相差矣!當(dāng)初我王與龐涓上將軍反復(fù)說河西無戰(zhàn)事,只給老夫留下老弱步兵六萬。十多年來,老夫慘淡經(jīng)營,收留林胡降卒游勇,兵力增加為八萬,訓(xùn)練得尚能一戰(zhàn),難道有罪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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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惠王見龍賈認(rèn)真起來,知道這個三朝老將剛烈之極,生怕當(dāng)場有個三長兩短,連忙擺手道:“老將軍息怒,丞相隨便說說而已,何必當(dāng)真計較?現(xiàn)下說說,這仗究竟如何打法?老將軍高見?”魏惠王特意撫慰一下猶自喘息的老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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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已說過,三萬精兵調(diào)往河西,臣與秦軍周旋到底?!饼堎Z還是咬定那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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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申冷冷一笑,“周旋?打仗就是打仗,如何周旋?貓鼠做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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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賈強(qiáng)忍怒火,“太子當(dāng)知,兵機(jī)多變,未曾臨敵,如何能虛言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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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成算,為何要精兵三萬?老將軍打盲仗么?”公子卬揶揄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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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賈剛烈坦直,又拙于言辭,被三個機(jī)變高手揶揄奚落得憤懣不堪,卻又無從辯駁周旋,想想長吁一聲,拱手道:“老臣無能,但憑我王部署?!?br/>  ?
  魏惠王笑了,“終究是老將軍,明白事理。兩位名將說,如何應(yīng)對秦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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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申慨然請命,“兒臣請與丞相同率大軍,活擒衛(wèi)鞅,振我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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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魏惠王拍案贊嘆,“丞相之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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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卬肅然做禮,“臣以為,太子乃國家儲君,當(dāng)鎮(zhèn)守國都,以防齊趙萬一偷襲。臣自請精兵兩萬,再加河西八萬大軍,將那個中庶子獻(xiàn)于我王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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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惠王大笑,“妙極!讓衛(wèi)鞅再做丞相中庶子!”他霍然起身,“本王決意,丞相為河西統(tǒng)帥,龍老將軍副之,一舉消滅秦軍!太子申鎮(zhèn)守安邑,預(yù)防齊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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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等遵命!”三人齊聲應(yīng)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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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得王宮,公子卬拿起統(tǒng)帥架勢,讓龍賈等在宮門,他自己去辦妥了兵符印信,方才悠然轉(zhuǎn)來,笑著命令,“龍老將軍,你先星夜趕回河西,不得妄動。等我大軍到來,再一舉殲敵,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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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你的精銳鐵騎不能延誤,我看衛(wèi)鞅絕非善類?!饼堎Z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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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卬大笑起來,“老將軍怕衛(wèi)鞅,我卻視他如草芥一般耳!”驟然收斂笑容,“方才,是本帥第一道將令,可曾聽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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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將明白?!饼堎Z見公子卬根本無視他的提醒,也不再多說,大步匆匆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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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卬輕快的上了軺車,趕魏惠王的秋季大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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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暮色,河西官道上幾乎沒有行人,只有一隊鐵騎放馬奔馳。這便是龍賈的親兵騎隊。老將軍沒有吃飯,更沒有回府與老妻重溫一宿生疏日久的敦倫之樂,便飛馬回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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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賈已經(jīng)七十三歲了,非但是魏國僅存的三朝老將,而且也是列國聞名的老將軍之一。還在魏文侯時期,他便少年從戎,一刀一槍的苦掙功勞,從伍長、什長、百夫長、千夫長,一步一步的錘煉成了軍中猛將。在吳起為統(tǒng)帥時,他終于做到了前軍主將,跟隨吳起與天下諸侯惡戰(zhàn)七十六次,竟然沒有戰(zhàn)死,當(dāng)真是軍旅罕見。時間一長,魏軍中便呼他為“龍不死”。吳起離開魏國后,魏武侯便冊封龍賈為河西將軍,鎮(zhèn)守離石要塞,專司對秦趙作戰(zhàn)。那時侯,魏國的主要戰(zhàn)場有兩個,一是與秦國爭奪河西,二是與趙國爭奪上黨。河西將軍在實(shí)際上便是魏軍的主力統(tǒng)帥。魏惠王即位后,信任丞相公叔痤,魏國幾次對秦獻(xiàn)公的惡戰(zhàn)都是公叔痤統(tǒng)帥迎敵。龍賈這個河西將軍,反倒被調(diào)到東面戰(zhàn)場與趙國對峙。結(jié)果是公叔痤被秦獻(xiàn)公殺得大敗,連公叔痤自己都成了俘虜。魏惠王這才改變部署,重新以龍賈為河西將軍,率軍二十萬鎮(zhèn)守離石要塞。就在這時候,恰恰是秦獻(xiàn)公戰(zhàn)死,秦國無力東進(jìn)。龍賈便主張趁勢大舉滅秦??晌夯萃鯇堎Z這個“老軍”總是心存疑慮,龍賈每次請命伐秦,魏惠王都是不置可否。不久,便有了龐涓做上將軍,龍賈便成了釘在河西的一個“不戰(zhàn)”將軍。精銳的河西大軍全部被龐涓調(diào)走,留給他的只是老少步卒。十多年來,龍賈再沒有打過一次真正的大仗,他這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沙場老將,竟然在魏國幾次大惡戰(zhàn)中只能遙遙觀望,那種憋悶,是任何人都難以體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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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jìn)攻趙國沒有他,進(jìn)攻韓國也沒有他,與此相連,桂陵大戰(zhàn)與馬陵大戰(zhàn)自然也沒有他。整個魏國似乎都將他這個最有資格就戰(zhàn)場說話的老將忘記了,這使他很是窩火。假若他在大軍中,他絕不會讓龐涓進(jìn)入桂陵、馬陵那樣的山地!龍賈對那些山地太熟悉了,熟得就象自家的后院一般。他還記得,吳起當(dāng)年率軍與齊國作戰(zhàn)時說過,“桂陵、馬陵,外緩內(nèi)險,魏齊但有大戰(zhàn),這里便是伏擊好戰(zhàn)場也!”龐涓雖然通曉兵法,但是卻不熟悉地形,如何有他這個老軍頭在這些戰(zhàn)場險地摸爬滾打的經(jīng)歷?可是,他能做什么?竟然只有眼睜睜看著魏國精銳大軍覆沒!對于一個打了一輩子仗的老將來說,沒有再被這更令人痛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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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秦軍來犯,龍賈精神大振,決意要讓天下看看吳起時代老將軍的威風(fēng)!他非常自信,只要將魏國僅存的三萬精銳鐵騎歸入河西守軍,他一定能夠戰(zhàn)勝秦軍。盡管他本能的感到,河西很危險,衛(wèi)鞅定然是個不循常法作戰(zhàn)的可怕對手。他的人生滄桑告訴他,一個十幾年便能將秦國大翻身的人,絕不會是公子卬他們說的那樣是個欺世盜名的草包!但是,不管衛(wèi)鞅如何厲害,仗總是要一刀一槍打的,只要有魏國的三萬鐵騎在手,縱然衛(wèi)鞅是吳起再生,在河西這片土地上也休想占得龍賈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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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今日安邑一行,龍賈的心卻猛然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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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兩個荷花大少般的人物,竟然也算得名將?還有一個竟然就真的成了河西統(tǒng)帥!龍賈當(dāng)真是苦笑不得了。他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莫非上天真要魏國滅亡么?否則,如何事事都是陰差陽錯?這樣的國君,這樣的名將,和他這個一輩子在戰(zhàn)場上滾爬的老軍頭,能擰在一起么?他當(dāng)真是心里沒底。如果僅僅是個人委屈,他完全可以忍受。這些膏粱名將瞧他土氣而奚落他嘲笑他,可以忍了;國君對他這樣年高的老軍特有的辛苦沒有一聲撫慰,也可以忍了;這個膏粱統(tǒng)帥那樣冷漠的讓他連夜趕回河西,也可以忍了;更何況他本來就是打算連夜趕回的,只不過原來想的是率領(lǐng)三萬鐵騎趕回,現(xiàn)下卻是只身趕回而已。這些都可以忍??墒?,老龍賈實(shí)在不知道,如果那些膏粱名將要指揮他胡亂打仗,要拿近十萬將士的生命瞎折騰,他還能不能忍受?當(dāng)年,他這個“龍不死”,可是連威名赫赫的吳起都敢頂撞的呀。那個吳起啊,只要你頂撞得對,他非但不記仇,事后反而給你報功升爵!就憑這一點(diǎn),吳起與軍中將士結(jié)下了生生死死的情誼,打起仗來一聲吼,人人拼死命!沒有一個士兵逃亡過,沒有一個將領(lǐng)戰(zhàn)場上做過手腳,甚至,不打仗時連個違反軍紀(jì)的都沒有。那個仗打得呀,才叫痛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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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諺云,“一將不良,窩死千軍!”而今遇上了如此一個不知打仗為何物的“名將”,還要事事聽命于他,看樣子,他是絕不會允許部屬頂撞的……該如何與這樣一個統(tǒng)帥相處呢?老龍賈可真是束手無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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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怎么樣呢?也只有,但求問心無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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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風(fēng)掠過原野,雪白的長須拂過臉頰,老龍賈不禁打了個激靈,一股老淚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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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水東岸的高山頂上,衛(wèi)鞅和車英、景監(jiān)正在凝神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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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遙遙可見大河之水劈開崇山峻嶺,從林胡云中的白云深處澎湃而來,在郁郁蔥蔥的廣袤高原上一瀉千里向南流去。那滾滾滔滔的大河水,帶著敕勒川大草原的清新,帶著陰山大森林的青綠,在萬里無云的碧藍(lán)天空下,就象一條閃亮透明的緞帶,溫柔的纏繞著雄峻粗獷的千山萬壑,竟是壯麗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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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良造,那就是河?xùn)|的離石要塞。”車英遙遙指向大河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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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秋高氣爽,遠(yuǎn)眺之下,依稀可見大河?xùn)|岸山頭上的紅色旗幟和灰色城堡。衛(wèi)鞅知道,那就是魏國河西大軍依托的本土根據(jù)地——離石要塞。大河在這里被兩山夾峙,河面狹窄,水流又深又急,河面上一座大石橋直通河西,是上下千里唯一的一座大河石橋。從位置說,離石要塞東北不到二百里,便是趙國重鎮(zhèn)晉陽;東南二百多里,便是魏國北部重鎮(zhèn)平陽,離石要塞恰恰在趙秦魏三國交合地帶,自然成為魏國北部的屏障與根基。離石要塞雖然只是一個很小的城堡,但卻是卡在大河上游的一道門戶!離石在手,既可以東面威脅趙國、中山國,又可以西面渡河,威脅秦國。魏文侯后期,吳起正是以平陽為第一跳板,以離石要塞為第二跳板,渡過大河,與秦國在河西大戰(zhàn)三年,盡奪河西千里土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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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石要塞,懸在秦國頭上的一把利劍。”景監(jiān)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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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奪過離石要塞,將這把利劍架在魏國脖子上!”車英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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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wèi)鞅沒有說話,默默的將目光轉(zhuǎn)向大河西岸的魏軍營寨,心中不禁贊嘆龍賈的老辣。龍賈的河西大軍自然不會駐扎在離石要塞,那里只是他的后援基地。所謂河西大軍,分別駐扎在大河西岸的三個山頭。這三個山頭,東距大河五六十里,西距洛水也是五六十里,在兩河的中間地帶形成一個天然的“品”字形,互為犄角之勢。中央山頭上一面大纛旗迎風(fēng)招展,顯然便是龍賈的中軍大營。北面前出的山頭上,隱隱有戰(zhàn)馬嘶鳴,應(yīng)當(dāng)是龍賈的騎兵右軍。南面前出的山頭營寨前,隱隱可見鹿角壕溝,顯然是龍賈的步兵左軍。三座山頭各自相隔二三里,中間各是一片開闊的谷地。四面山原地勢都很低緩,魏軍營寨完全是居高臨下,既可迅速展開,又可快速回攏。無論怎么看,都是一片易守難攻的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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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說,龍賈的糧草輜重藏在何處?”衛(wèi)鞅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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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英:“當(dāng)在大河西岸的那片山溝里。大良造請看,那條路伸到山下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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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也是。那座山過河就是離石要塞,兩邊均可救急?!本氨O(jiān)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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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wèi)鞅微微點(diǎn)頭,回頭吩咐,“車英,立即命行軍司馬,尋找?guī)讉€當(dāng)?shù)乩锨厝?,請到中軍。走,我等回帳?!?br/>  ?
  回到中軍大帳,衛(wèi)士立即給衛(wèi)鞅拿來秦軍的傳統(tǒng)戰(zhàn)飯,一塊很咸很辣的干牛肉,一塊又硬又酥的干烙餅,一大碗野菜湯。幾百年來,深受游牧部族騎兵影響的秦軍,歷來的糧草輜重都比別國軍隊簡單。非但每人攜帶五斤干肉、五斤干餅算做三天軍糧,而且輜重隊伍也不運(yùn)谷麥生糧,騾馬大隊馱運(yùn)的全部是干餅、干肉和馬料。大軍歇息,從來不用埋鍋造飯,但有飲水便成。如果是兼程疾進(jìn),士兵們就邊走邊吃。所以,秦軍的輜重后軍從來沒有牛車挑夫,非常精悍且行動迅速,幾乎從來都是與大軍同步前進(jìn)。主力大軍中也沒有專門的炊兵,全部是作戰(zhàn)兵士。只有在扎營休戰(zhàn)的時間里,秦軍士兵門才采來野菜,埋鍋煮湯。衛(wèi)鞅很喜歡這種簡單生活,真正是與士兵們一模一樣,竟覺得比官署宮廷還酣暢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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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wèi)鞅剛剛用過戰(zhàn)飯,車英就帶來了三位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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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英一說這是大良造,老人們就一齊拜倒,唏噓流淚的哭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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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國占領(lǐng)河西已經(jīng)四五十年了。魏文侯后期與魏武侯時期,的確是雄心勃勃的將河西之地當(dāng)作本土一樣治理。但在魏惠王即位后,卻由于秦獻(xiàn)公拼死抗?fàn)帲B年進(jìn)行收復(fù)河西的大戰(zhàn),加之魏國君臣都志在中原爭霸,便認(rèn)為河西之地是“兵家戰(zhàn)區(qū)”,撤回了官吏和魏國老農(nóng)戶,任這里的老秦人自生自滅。雖然沒有了官府管轄,龍賈的幾萬大軍還是照樣向河西老秦人征賦征役,散兵游勇欺壓老秦人的事,更是屢見不鮮。于是,河西老秦人便部族相結(jié),紛紛逃亡到山中自保。近十幾年來,河西老秦人聽說秦國變法后大富起來了,便又成群結(jié)伙的偷偷下山,想逃向關(guān)中。不想山口要道都被魏軍封鎖,雖零零星星逃走了一些,大部分老秦人還是在山中過著半匪半民的日子。近日秦軍開過洛水,龍賈收縮兵力,撤回了封堵山口要道的軍兵。老秦人們方才得以偷偷出山打探,才知道秦國大軍到了,奔走相告間竟是喜不自勝,卻又聽說秦國法令嚴(yán)苛,疑惑會不會接納他們這些遺民,一時間竟是不敢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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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等三人,在山外采藥,被幾位軍爺找來,請大良造饒恕我等遺民?!币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叩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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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wèi)鞅連忙扶起老人,連連感慨嘆息,“丟土遺民,國府之責(zé),庶民何罪?河西老秦人飽受淪喪之苦,衛(wèi)鞅代國君向河西父老賠罪了?!闭f罷,便是深深三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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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們大出所料,一陣激動,竟一齊伏地,放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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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wèi)鞅車英也唏噓不止,連忙將老人們扶起入座,吩咐拿來戰(zhàn)飯菜湯讓老人們充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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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老人驚訝了,“還是秦軍老戰(zhàn)飯也!大良造也用如此戰(zhàn)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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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英笑道:“老人家,大良造和士兵們一模一樣,有時比士兵吃得還簡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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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拭淚感慨,“二十年前,我也是秦軍騎士呢。大將如此,秦國有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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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家,你當(dāng)過秦軍騎士么?”衛(wèi)鞅目光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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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點(diǎn)頭,“少梁之戰(zhàn),我身負(fù)重傷,被埋在死尸堆里了。夜里爬出來,爬到天亮,卻不想迷失了山向。要不是這兩個采藥老哥哥,早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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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便和兩位老人家,一直采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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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點(diǎn)點(diǎn)頭“兩位老哥哥教我的,他們還懂點(diǎn)兒醫(yī)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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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家,你等對這一帶山地很熟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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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熟!大路小路,人道獸道,閉上眼都能走出去!”老騎士慨然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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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軍扎營的三座山,也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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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另一個精瘦的老人笑道:“那三座山本來沒有名字,我等叫它三熊山。中間那座山有黑熊,北邊那座山有白熊,南邊那座山有灰熊。就叫它三熊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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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山有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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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騎士沉吟,“有是有,很難走,大狗熊踩踏出來可?!?br/>  ?
  “魏軍可知道這些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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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騎士連連搖頭,“說甚來?他們咋個知道?我哥兒仨經(jīng)常爬到后山頂看魏軍操練,魏狗子一點(diǎn)兒都沒得覺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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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萬人上山,大約要多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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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騎士瞇著眼想了片刻,“夜間上山,要大半夜,五更到山頂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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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位老人家,夜里可能帶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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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騎士哈哈大笑,“說甚來?咋不能?只怕兵娃子還跟不上我等老弟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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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衛(wèi)鞅拍案吩咐軍吏,“將三位老人家請下去好生歇息。老人家,請?!?br/>  ?
  三位老人下去后,衛(wèi)鞅立即和車英景監(jiān)秘密計議,一個奇襲方略便在半個時辰內(nèi)迅速形成了。片刻之后,將令傳下:兩萬騎兵堅守營寨,三萬步軍立即輕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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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暮黑,烏云遮月。秦軍營寨依舊燈火連綿,衛(wèi)鞅的三萬步軍分成三支,悄無聲息的開出大營,沿著隱秘的山道急行。在三位采藥老人的帶領(lǐng)下,疾行一個時辰,便各自到達(dá)三熊山的背后,散開隊形便悄悄開始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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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交四鼓時分,兩萬騎兵摘去馬鈴,包裹馬蹄,馬口銜枚,便在漆黑的夜色里開出大營,秘密行進(jìn)到三熊山正面的山谷里埋伏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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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軍的營寨依舊燈火連綿,不時傳來隱隱的戰(zhàn)馬嘶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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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龍賈正在通往河西的大道上飛騎奔馳。他總有一種隱隱的不安,覺得衛(wèi)鞅大軍靜悄悄的駐扎在河西卻不動手,大有蹊蹺。按照以往大國開戰(zhàn)的傳統(tǒng),一般都會派出使者下戰(zhàn)書,而后發(fā)兵交戰(zhàn)。即或不下戰(zhàn)書,大軍開到戰(zhàn)區(qū)后也必然有所動作。以最近發(fā)生的大戰(zhàn)看,也都是這樣:魏國攻趙是大張旗鼓,攻韓也是大張旗鼓,齊國兩次猛攻大梁,更是大張旗鼓;桂陵、馬陵兩次伏擊是被動作戰(zhàn),自然悄無聲息,但這是另類打法,不是收復(fù)失地的進(jìn)攻性作戰(zhàn)。目下秦國開出數(shù)萬大軍,駐扎在隱秘的洛水河谷,卻是毫無動作,當(dāng)真怪誕!據(jù)斥候消息,秦國大軍似乎還不是從咸陽出發(fā)的,因為咸陽沒有任何歡送大軍出征的舉動。那么,這支大軍必是從秦國西部的訓(xùn)練營地出發(fā)的了。如果說是到北地郡駐防,卻為何開到早已經(jīng)被魏國占領(lǐng)四十余年的河西地帶?如果要收復(fù)河西,卻為何靜悄悄貓在那里不動呢?這個衛(wèi)鞅,還當(dāng)真教人難以揣摩。想著想著,龍賈甚至后悔回這一趟安邑,非但受了一通奚落嘲笑,還沒有帶回預(yù)想的三萬鐵騎,而且還得等待那位膏粱統(tǒng)帥的兵馬會合后才能行動,這可真是自縛手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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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三朝老將,他并不畏懼秦軍,更想依靠自己的八萬守軍一舉擊退衛(wèi)鞅的進(jìn)犯。但他畢竟久在前沿,深知秦國已經(jīng)今非昔比,自己縱然擊退秦軍,若不能斬首全殲,依然是后患無窮。為今之計,也只有趕回去堅守,吸住秦軍,等待精銳鐵騎到來再聚殲秦軍。但愿自己離開的這兩天,河西不會有事……可是,秦軍萬一趁機(jī)突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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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這里,龍賈的心驟然一緊,打馬一鞭,星夜急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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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交五鼓,正是天地最為黑暗的時分。莽莽山原,盡皆溶入無邊的暗夜,惟有魏軍大營的軍燈在山上明滅閃爍,就象天上遙遠(yuǎn)的星星。隱隱約約的刁斗聲混合著隱隱約約的大河濤聲,在秋天的山風(fēng)中,就象山河在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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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鏜——鏜——鏜——鏜——鏜——”魏國軍營的刁斗悠長的響了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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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仿佛天塌地陷,三座山頭的戰(zhàn)鼓驟然間驚雷般炸響,山頂倏忽涌出連天火把,呼嘯著吶喊著沖入山腰處魏國的營寨!魏軍的山后本來就沒有設(shè)防,只有攔截野獸的最簡單的鹿角木柵。就是這些簡單障礙,也早被秦軍悄悄挖掉了,后營幾乎成了沒有任何障礙的山坡。秦軍步卒俯沖殺來,簡直就象滾滾山洪,勢不可當(dāng)!魏軍長期蔑視秦軍,縱然明知秦軍就在洛水河谷駐扎,也絲毫不以為意。統(tǒng)帥龍賈又不在,三軍更沒有絲毫的戰(zhàn)事準(zhǔn)備。如今被精銳的秦軍步兵在黎明的沉沉睡夢中突襲強(qiáng)攻,立即陷入了一片無邊的混亂。營寨成了漫無邊際的火海,魏軍懵懂竄突,自相踐踏,完全潰不成軍,慌張之中,便如蝗蟲般涌向山口寨門。半個時辰內(nèi),三座大營的魏軍殘兵,便狼狽的涌進(jìn)了正面的谷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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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又一陣?yán)坐Q般的戰(zhàn)鼓,秦國的兩萬鐵騎在晨曦霧靄中兩翼展開,赫然堵截在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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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一支紅色鐵騎從山谷沖進(jìn)茫?;艁y的魏軍之中,所到之處,紅色魏軍一片歡呼!這正是老將龍賈率領(lǐng)他的百人騎隊趕了回來,在亂軍中突進(jìn)山谷了。曙光之中,可見一面“龍”字戰(zhàn)旗迎風(fēng)招展,一員大將白發(fā)紅袍,手持一條長戢,胯下紅色戰(zhàn)馬,在狼狽鼠突的亂軍中竟是勇邁非凡——正是赫赫猛將老龍賈到了!他拔劍怒喝,連斬三名驚恐四竄的百夫長,魏軍的三四萬殘兵居然整肅下來,迅速列成了一個方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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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一陣悠長的牛角號響徹山谷。站在山坡大纛旗下的衛(wèi)鞅高聲笑道:“龍老將軍,我已下令步軍停止攻殺,老將軍下馬投降吧?!?br/>  ?
  龍賈戢指衛(wèi)鞅,怒喝一聲,“衛(wèi)鞅偷襲,有何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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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wèi)鞅大笑:“兵者,詭道也。吳起當(dāng)年若不偷襲,焉有河西之地?老將軍乃魏國少有的骨鯁之臣,只要退出河西,秦軍放你生路一條?!?br/>  ?
  龍賈憤然高聲,“為大將者,自當(dāng)戰(zhàn)死疆場,丟土全師,豈是我龍賈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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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衛(wèi)鞅揚(yáng)鞭一指,“老將軍尚有四萬之眾,我只用兩萬鐵騎,一個時辰全殲魏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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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賈哈哈大笑,“衛(wèi)鞅,你打過仗么?一個時辰全殲?狂妄之極!列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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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wèi)鞅手中令旗一揚(yáng),猛然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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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英舉劍大喝一聲“殺——!”便閃電般沖出,身后兩萬鐵騎自動展開,分成三路狂風(fēng)驟雨般卷進(jìn)山谷!步騎平川決戰(zhàn),步兵本來就是劣勢。加上魏國河西守軍多年沒有實(shí)戰(zhàn),更不是龐涓原先率領(lǐng)的精銳武卒,經(jīng)突襲之后驚慌逃竄出來,士氣正在沮喪,如何經(jīng)得起斗志高昂訓(xùn)練有素的秦軍鐵騎的猛烈沖擊?一個沖鋒,魏軍便被分割成小塊擠壓在山根,完全成了秦軍騎士劍下的劈刺活靶。就是龍賈率領(lǐng)的百人鐵騎,也被一個秦軍百騎隊猛烈沖散,只三四個回合便死傷了大半。秦軍對魏軍的仇恨由來已久,加上新軍首戰(zhàn),鋒芒初試,人人要奮勇立功,剽悍猛勇之氣竟是勢不可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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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不到一個時辰,山谷中的四萬魏國步兵,竟沒有一個能夠站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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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惟有孤零零的龍賈,血染白發(fā),象一尊石雕般立馬層層疊疊的尸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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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侯,騎兵將領(lǐng)也和騎士一樣,用的都是短兵器,使用長戢者極少。直到戰(zhàn)國末期,騎兵將領(lǐng)使用長兵器才日漸多了起來。這龍賈卻是天生異稟,膂力過人,一支鐵桿長戢五十余斤,在騎兵短劍的戰(zhàn)陣之中從來都是所向披靡勢不可當(dāng)!身經(jīng)百戰(zhàn)“龍不死”,與龍賈的特異兵器不無關(guān)系。但是,打仗畢竟不是兒戲,大將無論如何勇猛,如何抵得山呼海嘯般的千軍萬馬?仗,總是要依靠全體士卒一刀一槍的整體拼殺的。龍賈身經(jīng)百戰(zhàn),豈能不明白如此簡單的道理?當(dāng)他眼見自己的三四萬步兵在秦軍黑色風(fēng)暴沖擊下潰不成軍,根本沒有機(jī)會形成有效的陣形抵抗時,他就知道這將是他一生的最后一戰(zhàn)。他勇猛沖殺,不斷撲向秦軍的將領(lǐng),發(fā)誓至少要將車英斬首馬下!然則秦國的騎兵訓(xùn)練別出心裁,五騎一伍,小陣形配合廝殺,絕不做憨蠻的個人比拼。眼見龍賈勇猛,便有兩個騎伍十名鐵甲長劍騎士沖上,將龍賈圍定在核心做輪番攻殺!在往昔血戰(zhàn)中,龍賈曾經(jīng)身陷百騎包圍之中,也是照樣殺破包圍??山袢涨剀婒T兵這戰(zhàn)法確實(shí)奇特——十馬連環(huán),個個騎術(shù)精湛,風(fēng)車般圍著龍賈飛馳,劍光閃閃,竟是沒有絲毫縫隙可乘;長戢堪堪砍刺出去,身后便有長劍劈刺到人身馬身,竟是容不得他伸展長大兵器的威力??翱鞍雮€時辰,龍賈竟是沖不出這十騎圈子!眼看紅色步兵一片一片的倒在山谷之中,龍賈終于長嘆一聲,突兀勒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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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shù)百名騎士涌來,拈弓搭箭,圍住了龍賈。衛(wèi)鞅飛馬趕到,高聲大喝,“不得對龍老將軍無理!”走馬入圍,肅然拱手道:“龍老將軍,你可以走了?!?br/>  ?
  龍賈凄慘淡漠的笑笑,拱手慨然一嘆,“衛(wèi)鞅啊,秦國銳士將天下無敵。老夫佩服!”說罷拔出長劍,一劍刎頸,沉重的栽倒在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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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wèi)鞅嘆息一聲,“馬革裹尸,戰(zhàn)后安葬老將軍。”又轉(zhuǎn)身對車英下令,“多派游騎,封鎖道路山卡,莫使消息走漏魏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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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遵命!”車英一聲答應(yīng),便去布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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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堪堪升起,魏國八萬大軍的尸體覆蓋了山野,在秋日晨霧中蒙蒙一片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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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旬日之后,公子卬率領(lǐng)三萬鐵騎,還有魏惠王特賜的一千虎騎衛(wèi)士,浩浩蕩蕩的向河西開來。一路上,他既很驕傲又很生氣。驕傲的是,他終于做了三軍統(tǒng)帥,成就了“出將入相”的功業(yè)頂峰。看著原野上旌旗招展戰(zhàn)馬嘶鳴煙塵蔽日的壯闊景象,看著斥候穿梭般向他稟報沿途情勢,又飛馬傳達(dá)他的各種命令,他深深體會到了統(tǒng)帥的美妙滋味兒——這軍中權(quán)威與丞相權(quán)威,竟又是另一番天地呢。生氣的是,龍賈這個老軍頭既沒有軍情回報,也沒有前來迎接,分明竟是狂妄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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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行到離石要塞,公子卬思忖一陣,命令扎營歇兵。他的中軍大帳便扎在要塞城堡的西門外,比城堡里黑糊糊的石頭房子舒服多了。大帳扎定,公子卬又痛痛快快的沐浴了一番,才輕裘出帳,派出行軍司馬飛馳河西,宣龍賈火速前來晉見!如果治不順這個老軍頭,日后這個三軍統(tǒng)帥還有顏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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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行軍司馬過了大河石橋,便遙遙看見山頭上三座河西大營的紅色旗幟。飛馬疾進(jìn),卻聞得山谷里彌漫出一股血腥臭味兒!雖然驚奇,卻也不及多想,不消片刻便來到營前。報號驗令之后,行軍司馬匆匆進(jìn)營,剛剛走得幾步,便被兩個軍卒猛然撲倒,眼睛蒙上黑布,暈暈忽忽被一隊?wèi)?zhàn)馬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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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將暮色時分,一個紅衣軍吏飛馬來到河?xùn)|的離石要塞向公子卬稟報:老將軍龍賈染病不起,行軍司馬不慎摔傷,正在軍營療傷,老將軍命他前來火速稟報,請大元帥即刻發(fā)兵會合共破秦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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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卬冷冷笑道:“何謂‘共破’?老將軍還能打仗么?傳令老將軍,大軍明日開到,本帥自有破敵良策。老將軍么,盡管養(yǎng)病就是?!?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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